朱紫夫人從天而降,徑直前往宮城內中,國主見她到來,讓其餘近侍退下,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陛下,森羅淨泓陣已經演練完備,隨時可以動身。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朱紫夫人遞上一枚劍形玉佩:「另外,鴻雪客讓我給陛下呈上此物,只要將其捏碎,他便會瞬息而至,為陛下出一劍。」
「只有一劍麼?」國主接過劍形玉佩,輕輕一嘆。
朱紫夫人言道:「鴻雪客乃是不受天籙、不升洞天的散仙野人,不願牽涉凡俗,想要請動他本就十分不易。何況梁韜昔年也多次去往東海,有意結交鴻雪客,只可惜終無所得。」
「若能得鴻雪客全力相助,朕願意拜他為國師,傾華胥國之力供奉。」國主有些激動地說。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奈何他不願受塵緣牽羈。」朱紫夫人說:「而且恐怕出此一劍之後,鴻雪客便要隱淪無蹤。」
「難怪古人說『無欲則剛』,朕甚至不知該如何勸誘鴻雪客。」國主收好劍形玉佩,表情嚴肅地說:「同樣是仙家高人,梁韜卻是所圖甚大、慾念熾盛。」
「梁韜畢竟屬於世所罕見的異數。」朱紫夫人說。
「華胥國容不得此等異數。」國主手指一下下輕敲桌桉,聲響如鍾:「東海各路人手,老師打算如何安排?」
朱紫夫人微微一笑:「他們心心念念想要插足崑崙洲,那自然要付出足夠誠意,讓他們去跟地肺山中的崇玄館弟子拼殺,直到殺出一條血路,逼梁韜現身。」
國主搖頭說:「只怕他們陽奉陰違,不肯效力拼命。先前王后給朕引薦過幾位,言辭頗有高士隱者風範,實則儘是貪戀榮華富貴之輩。」
朱紫夫人解釋說:「別看東海各家宗門水府奇珍充裕,但終究不如崑崙洲氣象萬千。番邦土人又不知禮數、難堪教化,即便在海外稱王稱霸,其實也比不上崑崙洲一富家翁。」
「所以朕始終覺得,就算他們練會了森羅淨泓陣,也不是梁韜的對手。」國主思量之際,一旁杯中水生漣漪,大地深處似乎傳出細微震顫。
國主正生驚疑,有近侍在殿室外稟報:「陛下,辛台丞有事陳奏。」
「准。」國主剛拂袖起身,大地震顫便越發明顯,有書卷從一旁櫃格中滑落。
朱紫夫人輕輕揮袖,一面保護國主,一面定住殿室中大小物什,以防凌亂。
「參見陛下!」辛台丞神色慌亂地進殿。
國主皺眉道:「愛卿有何事要奏?莫非與這地動有關?」
「正是。」辛台丞恭敬回答:「微臣方才望見南方氣機沖霄,華胥國各地壇場同時呼應共鳴,氣機上下往來,地脈一併舒張,從而引得大地鬧動不安。」
「莫非與貞明侯布置壇場有關?」國主又問。
「應是如此無誤。」辛台丞擦了擦額頭細汗:「據微臣所觀,貞明侯每到一處登壇行法,策動天地陰陽四時之氣,格局漸見完備。此外氣象一次比一次盛大,此刻華胥國天地氣數融匯貫通,隱隱有綱紀法度鋪開。」
國主沒有說話,朱紫夫人卻質疑道:「綱紀法度?他趙黍何德何能,敢為華胥國立綱陳紀?法度制令,只能由陛下獨斷,趙黍所為,只怕僭越尊卑位份了吧?」
辛台丞伏地回答:「這……此刻綱紀法度尚未能成,宛如白紙空文,想來、想來貞明侯就是要讓國主准許之後,才能明定綱紀法度。」
國主抬手虛扶:「朕已知曉,愛卿平身。」
辛台丞只覺得冷汗透濕重衫,隨後又說:「趙黍布壇之舉,牽動天地氣數變化,世間有數高人應能有所察覺。只怕他們未必能容華胥國得此大助。」
「那愛卿有何妙策?」國主問道。
「微臣聽聞,貞明侯曾上書提議設科選士?」辛台丞鼓起勇氣言道:「若能廣選科儀之士,或可借各地壇場策動天地之氣。未來要是有外敵入侵,各地守壇一同行法,足可抵禦來犯之敵。」
朱紫夫人斥責道:「辛台丞,在其位謀其政,不相干的事就不要多言。」
「微臣胡言亂語,請陛下恕罪。」辛台丞嚇得趕緊下拜。
「好了,此事朕自有計較。」國主忽然見一道光華飛入殿室,落入朱紫夫人掌中,她臉色微微一變,國主擺手道:「愛卿暫且退下,若天象再有變動,可隨時陳奏。」
「微臣告退。」辛台丞不敢再多話,連忙退出殿室。
「發生何事?」國主問道。
朱紫夫人握碎掌中光華,皺眉道:「虛舟子恐怕已遭不測。」
國主眉頭一皺:「他不是在南邊協助趙黍布置壇場麼?怎會突發變數?」
「我安排在羅翼身邊的弟子傳回消息,梁韜派了一批人手前去協助趙黍。」朱紫夫人匆匆言道:「虛舟子擔憂梁韜會藉機謀害趙黍,於是跟羅翼借調兵馬,打算伏殺那群崇玄館弟子。
因為是私自調兵,事敗之後羅翼不敢聲張。目前虛舟子屍首尚未找到,但是照鬥法現場來看,他應該是遇上強敵了,未必能夠生還。」
「湖塗!」國主一拍桌桉,怒道:「這個虛舟子,誰讓他動手的?!現在打草驚蛇不說,還把自己性命搭進去,好湖塗啊!」
朱紫夫人提醒說:「虛舟子視梁韜與崇玄館為仇敵,他或許是眼見如今形勢將有大變,於是迫不及待要動手了。」
國主隨之反應過來:「等等,你是說梁韜派人協助趙黍?」
「傳來的消息就是這麼說的。」朱紫夫人言道:「的確有一批崇玄館弟子去到蒹葭關。」
「梁韜出關了!」國主瞬間明白過來:「若是虛舟子真的遭逢不測,趙黍此刻恐怕已被崇玄館掌控。」
「陛下是打算派人營救趙黍麼?」朱紫夫人問。
國主眼中流露幾分深意,反問道:「老師,你覺得呢?」
朱紫夫人說:「我懷疑趙黍早就與梁韜暗中勾結,他身邊的女子出身自梁韜早年收容的狐妖。」
「可既然如此,梁韜為何放任趙黍廣布壇場?」國主言道:「這便說明一事,梁韜也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朱紫夫人言道:「看來從一開始便不該重用趙黍。」
「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了。」國主當機立斷,下令道:「讓韋修文守好合浦,不准放拒洪關一兵一卒順江而下!東海各派人手立刻趕來東勝都,將振威、宣威兩軍派往地肺山外的石堡,日夜盯緊地肺山!」
「是。」
「還有,召張端景前來。」國主表情嚴肅:「大戰將起,生死存亡,在此一戰!」
……
蒼梧嶺中,懷明先生雙眼炯炯,遠眺東邊雲蒸霞蔚、瑞彩條條的光景,輕撫頜下短須,言道:「角虺窟壇場已成,華胥國地脈格局連成一片了。」
「蒼梧嶺地脈也受到牽動,封山召雲法隱隱浮現動搖之兆。」景明先生坐在一旁大石上。
「就算封山召雲法安然無恙,若是真讓梁韜登壇飛升、成就神道之尊,策動天地氣數之變,足可震動山川,到那時候,我們也守不住蒼梧嶺。」懷明先生放眼天際:「如此造化偉力,本不該為獨夫所持。可梁韜實乃古往今來少有之異數,誰不敢篤定他一定會失敗啊。」
「張端景又傳訊來了,希望你我之中有一人前往地肺山助戰。」景明先生言道。
「這個張端景,哼!」懷明先生負手言道:「還是我去,你守好蒼梧嶺,以防不測。」
「等你救出瞻明,就要準備起事了。」景明先生說:「所幸有趙黍勸住了羅翼,我已經安排各路人手暫時潛藏。等地肺山大戰一起,華胥國亂象漸起,羅翼很可能擁兵自重,坐觀形勢變化,等時機來臨時方才下場入局。」
「羅翼這人一貫如此。」懷明先生憤憤道。
「我現在更擔心趙黍。」景明先生輕輕一嘆,輕撫蒙眼布:「不久前洞丹元君傳下仙詔,要我們去救他。」
「救?怎麼救?」懷明先生一跺腳:「趙黍自己要往火坑裡跳,這樣的人我們怎麼救?洞丹元君這麼有本事,自己下凡去救趙黍好了!」
「你又何必如此。」景明先生無奈搖頭。
景明先生仰天言道:「這些天上的仙家,腳不沾塵,卻偏要干涉凡塵俗世,又不肯親身犯險。代大匠斫者,焉有不傷其手?」
「我們離開赤雲山,走入滾滾紅塵,本就不是為了天上仙家,而是為了受盡苦難的蒼生大眾。」景明先生言道:「若是仙家之力可以借用,你我也不必忌諱。」
「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懷明先生無奈道:「瞻明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哪怕我們都覺得華胥國不可盡信,但他還是選擇孤身前往東勝都。」
景明先生說:「你要是擔心,可以由你留守蒼梧嶺。」
「不,還是我去。」懷明先生語氣斬釘截鐵:「修仙悟道,我不如你;可若論殺伐鬥法,你不如我。這回地肺山的亂象,恐怕不亞於昔年帝下都斬龍一役,置身其中者,誰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
崑崙中土,天城山。
五峰雄峙,巍巍天城,偶爾有鐘鼓之聲傳響而出,攪動雲嵐翻卷、瑞氣如濤。
「這是我新近釀製的香雪飲,請諸位師兄弟品嘗。」
古梅環植的僻靜小院中,一名身穿麻袍、腳踩葛履的道人端來杯盞,在他對面,是四名氣象深廣、目含精光的高人,顯得他宛如凡夫俗子一般。
「喝呀?為什麼不喝?」麻袍道人將看了看對面四人,笑容有些尷尬。
「掌門應當知曉我們這次回山的用意。」第一個開口的是玄圖公,他手握竹簡,神貌矍鑠。
「用意?什麼用意。」麻袍道人擺擺手:「你們又不是不清楚,我這掌門之位就是撿漏來的,天城山的事我自己都說了不算。」
「掌門不必如此。」第二個開口的是夏黃公,一根木杖隨身拄立,長須雪白。
「當年師尊解化之前,看出我們四個塵心未絕,所以才將掌門之位傳給你。」第三個開口的是方圓子,宛如白衣書生,容貌最為年少。
「深居簡出百餘年,掌門離成就仙道也不過一步之遙,外人盲目不察,誤以為我等四人高明,實乃大謬。」第四個開口的是夷真子,面帶金澤,目光如劍。
聽到這話的麻袍道人連忙擺手:「我一聽你們說這些話就害怕,當年要我下山斬龍也是差不多,幸好最後是讓那位鴻雪客出手,否則我又要無端招惹仇敵。如今有熊國蒸蒸日上,你們又要拿誰開刀?」
「華胥國,梁韜。」方圓子言道:「想必掌門足不出戶,也能知曉此人如今所為何事。」
麻袍道人撓撓頭:「那位梁國師將要飛升嘛,我也有所感應。難不成是要我去送禮,提前恭賀他成仙得道?」
玄圖公沉聲道:「師弟,有些事心知肚明,你就不必言辭閃爍了。」
夏黃公撫須頷首:「我若是沒看錯,梁韜就是借贊禮官傳人布置壇場,其人所圖絕不只是飛升成仙。」
方圓子嘆道:「我當初還以為,華胥國主任用那個趙黍,是為了對付梁韜。真沒想到,梁韜心機如此深險,居然暗中策反了趙黍。」
夷真子則說:「近於仙道者,有洞悉人心的眼力。若真要蠱惑凡俗,自然信手拈來。」
麻袍道人輕咳兩聲:「這些我就不會,我看到生人就牙關打顫、說不出話。」
「假惺惺!」夷真子冷哼一聲,劍氣透體而發。
那麻袍道人被劍氣嚇得向後一跌,哇哇亂叫起來。對面四人見此情形,表情各異。
「師弟。」夏黃公語氣如溫厚長者,言道:「梁韜欲圖總攝崑崙東土天地之氣,登臨神道尊位,華胥國首當其衝,可之後恐怕就要輪到有熊國了。
我們上景宗與崇玄館交鋒多次,彼此仇怨已深,早已勢不兩立,如果放任梁韜坐大,上景宗與有熊國必遭報復。就算師弟你仙道可期,來日飛升洞天之後,又要如何向列位祖師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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