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鬧鐘響,沈聽言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回想顧頡之昨天跟她說的話,他最在意的人是她。在意的人是她?這是什麼意思?是說顧頡之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還是說他對她也有不一樣的感覺。
沈聽言翻來覆去地想,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早知道昨天問清楚好了,她暗自懊惱。
但現在來不及想這些了,因為她要立馬起床收拾,去赴約了。
雖然昨天沈聽言沒有向顧頡之坦白自己的心意,但通過聊天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不少,臨走前顧頡之還約沈聽言明天一起去圖書館。
沈聽言從衣櫃裡拿出來一件呢子布料的連衣裙,在鏡子前來來回回地比劃,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樣穿會不會顯得我很刻意啊。」說完又看著鏡中的自己踱了幾步。
臨出門時,何清叫住她打趣道:「今天穿這麼漂亮啊。
」沈聽言的臉唰地一紅,故作鎮定道:「今天約了朋友,中午可能不回來啦。」說完便出了門。
剛到樓下,沈聽言就看到了站在對面大樹下的顧頡之,看樣子他已經來了有一會了。
沈聽言小跑著上前,把他往大樹後面推,「你怎麼在這啊,不是約的圖書館嗎?」她邊說邊抬頭往窗戶看,生怕被何清發現。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顧頡之還是照著做了,他一邊往後退,一邊說道:「你這是要讓我去哪兒啊?」語氣極其溫柔,說完看著沈聽言驚慌失措的臉笑了起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衣,裡面搭了一件黑白格子的馬甲,頭髮在兩肩散開,是和學校里不一樣的沈聽言。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車站,等著去圖書館的公交車。
「我說,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啊?」顧頡之有點納悶,走上前去,在沈聽言身邊站定,轉頭看著她問道。
「這一片的人都認識我媽媽。」沈聽言低聲說道。
「哦。」顧頡之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稍微控制了一下後,他繼續說道:「所以你是怕他們看見我,然後告訴你媽媽?」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沈聽言轉過身去,耳朵根子又紅又燙。
顧頡之以前也沒發現原來自己的話那麼多,自從認識沈聽言後,他就老喜歡逗她,看她著急辯解的樣子,假裝鎮定的樣子,他都會忍不住笑。
兩人並排坐在後排,深秋的芙城已經很冷了,但車裡卻十分暖和。
顧頡之拿出耳機,遞給沈聽言一隻。接過耳機的那一瞬間,沈聽言感覺好像回到了去年夏天,身邊的這個男孩也給她遞過一隻耳機。
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也可能是顧頡之的音樂太催眠,沈聽言在公交車上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想著到圖書館還有一會,乾脆先休息一會,閉目養神好了,沈聽言終於靠著車窗睡著了。
顧頡之翻看著沈聽言的理綜試卷,時不時給她分析她的失分點,剛開始沈聽言還會提問,到後面就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嗯」「哦」,最後索性沒了聲音。
顧頡之轉頭一看,這人估計已經見到周公了。
他輕聲收起試卷,整理好後放進自己的書包,然後輕輕摘下了沈聽言的耳機。怎麼感覺她一直都很困,只要一坐車,不管是公交還是火車,上車準保能睡著。
顧頡之搖搖頭,心想公交車這麼晃打著頭難道不難受嗎?然後輕輕地把沈聽言的頭扶到自己的肩上,想讓她睡得舒服些。
周末的圖書館人只多不少,考證的,考研的,考學的,應有盡有。
兩人逛了好幾圈,才在三樓的書架旁找到座位。
沈聽言今天有兩個目標,一是完成上次月考理綜的糾錯,二是做一套英語競賽題,月底就要考試了,她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見沈聽言拿出競賽題,顧頡之問道:「準備得怎麼樣?還有不到一個月。」
「一般吧,我也沒把握。」沈聽言如實說道。
「其實你不用給自己那麼大得壓力,以你的成績考個重本沒問題的。」顧頡之看出來沈聽言的擔心,安慰道。
「可我不只想考重本…」沈聽言盯著卷子說道。
「好了,繼續做題吧,待會我帶你去個地方。」顧頡之敲了敲桌面,提醒沈聽言。
吃完午飯,顧頡之就帶著沈聽言往一座山上爬。
「哇,芙城居然還有這樣的山,我都不知道。」沈聽言一邊往上爬,一邊感嘆道。
顧頡之看著沈聽言的背影發笑,看著瘦瘦弱弱的一個女孩子,爬起山來比他還有勁兒。「你慢點,台階上有青苔,別摔著。」顧頡之在後面叮囑道。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兩人終於到了山頂。山頂的視線無比開闊,沈聽言能看到芙城的全貌,能看見穿城而過的凌江。
山風將吹起沈聽言的頭髮,這一刻她感覺到無比的暢快。
「啊…」顧頡之突然朝著對面喊了一嗓子,山風把他的聲音帶到了更遠的地方。
「別愣著,你學我這樣,喊出來。」顧頡之對沈聽言說道。
「我就不用了吧。」沈聽言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委婉拒絕了。
「人就活一次,來都來了。」顧頡之繼續勸說。
沈聽言拗不過顧頡之,也學著他的樣子,朝遠處喊了一嗓子:「啊…我一定會考上的…」
顧頡之看她終於喊出來了,也跟著喊道:「一定會的,沈聽言一定會考上心儀的大學。」 喊完話的兩個人就站在山頭傻笑。
當時只道是尋常,沈聽言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幕竟會是往後支撐自己走過無數艱難困苦的莫大動力。
欣賞完風景,顧頡之帶著沈聽言從另外一邊下山,途中路過一個小型遊樂場。
沈聽言看見遊樂場就走不動道,眼巴巴得望著裡面的遊樂設施。
「走,我們去看看唄。」顧頡之說著就推著沈聽言的書包往遊樂場大門走去。
「呀,是輪滑!」沈聽言指著門口說道,眼裡閃著光。
「要不,試試?」顧頡之試探問道。
「但是我不會啊,肯定會摔的。」沈聽言搖搖頭,拒絕了顧頡之的提議。雖然她對輪滑很感興趣,但要是在顧頡之面前摔個大馬趴,她肯定會後悔的。
「沒事,我帶著你,你跟我走就好。」看著沈聽言還是戀戀不捨地望著輪滑場,顧頡之說著就提著沈聽言的書包帶去換鞋了。
換好輪滑鞋的沈聽言坐在凳子上死活不起來,顧頡之在旁邊勸了好久也沒用。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摔的,相信我。」顧頡之蹲在沈聽言的面前,伸出了雙手。
看著顧頡之堅定的眼神,沈聽言慢慢地將撐在凳子上的手放到了他手上。他的手好涼,剛接觸到他的皮膚,沈聽言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顧頡之站起身來,輕輕握住沈聽言的手,她的手怎麼會這么小,小到他的手掌能輕輕鬆鬆地把她的全部包住。
借著顧頡之的勁兒,沈聽言的屁股終於離開了凳子。她顫顫巍巍地站在顧頡之面前,雙腳不敢邁出一步。
「像我這樣,雙腿放鬆,自然彎曲,重心放在腿上。」顧頡之看著沈聽言小心翼翼的樣子哭笑不得。
依葫蘆畫瓢,沈聽言學著顧頡之的樣子,將雙腿彎起。
「我退一步,你就往前一步,就像這樣,嗯?」顧頡之緊緊握住沈聽言的手,將右腿往後退了一步。
「好,啊…」沈聽言點點頭,將左腳往前一邁,結果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仰去。
「小心。」顧頡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拉著沈聽言的手使力,一把把她攬到了懷裡。情況太突然,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沈聽言靠在顧頡之懷裡,手腳僵直,聽不清是誰的心跳,砰砰直跳。
顧頡之還環抱著沈聽言,她身上的梔子香真好聞,顧頡之竟然有點捨不得放開她。「
哥哥姐姐小心,麻煩讓一讓。」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沈聽言回過神,推了一把顧頡之,自己一個人扶著欄杆一步步地走回了座位。
顧頡之被沈聽言這麼一推,差點摔倒,還好他平衡能力不錯才得以倖免,看著沈聽言略顯心酸的背影,顧頡之無奈地笑了笑。
「今天天氣不好,不適合輪滑哈。」看他回到座位上,沈聽言明顯不自在,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
「是,你說的對。」顧頡之看見她掩飾尷尬的小動作和紅透的耳根,強忍著笑意說道。
「要不,我們還是去玩那個吧。」沈聽言不敢直視顧頡之,胡亂瞟了他一眼。
老天就是不公平,為什麼給了顧頡之出眾的外表,過人的聰慧,連打槍遊戲也這麼厲害,沈聽言暗自腹誹。
一人十發子彈,沈聽言沒一個打在氣球上。反觀顧頡之,十發十中,正拿著「戰利品」朝她挑眉,好像在說你誇我我就把它給你。顧頡之趕在天黑之前把沈聽言送回了家。
和顧頡之說完再見,沈聽言剛想上樓,就被他叫住了:「這個給你。」說著把那個大狗熊遞給她。
「鼓勵你今天敢於嘗試。」顧頡之繼續說道,雖然他的聲音很低,但沈聽言還是聽清楚了。
「謝謝。我會好好保管他的。」沈聽言接過大狗熊,看著顧頡之的眼睛閃閃發光,像是盛滿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