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下了大雪。
凌霄守候在廊下,覺得這場雪又大了些。
月燈輕手輕腳的從裡頭出來,手上拿出一件薄絨斗篷披在了凌霄的肩膀上。
凌霄一愣,忙回頭,手指有些侷促的握緊了斗篷。
月燈走到凌霄的面前小聲問他:「你真不怕冷的麼?」
「這麼大雪,你也不知道找個地方避避?」
凌霄低頭看著月燈的動作,低沉道:「將軍走前要我好好保護好夫人。」
月燈看了凌霄一眼:「外頭還有護衛呢,里里外外裹了三四層,哪兒就這麼缺你了。」
凌霄眉頭一皺,低聲道:「什麼事都不能掉以輕心,老國公爺教我的。」
說著凌霄問月燈:「夫人睡了麼?」
月燈點頭:「剛才又發作了,玉林先生給施了針,點了夫人的昏穴,讓夫人沒那麼疼了。」
凌霄點點頭。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側邊廊下的燈籠被冷風吹的輕晃,夾著雪的風吹過來,將月燈的髮絲揚起。
此刻這裡只有兩人,凌霄的手指動了動,又終於鼓起勇氣將手攬在了月燈的肩膀上,讓她靠近自己的胸膛,他為她擋風。
月燈的心頭一陣暖,有些羞澀的低著頭,低頭看著兩人靠的極近的鞋子,又悶聲道:「要是夫人好了,我給你做雙冬靴吧。」
凌霄裂開嘴笑了一下,感受著懷裡暖暖的軟軟的身子,臉頰覺得有些熱,又嘴笨的嗯了一聲。
聽那聲音像是勉為其難的樣子,可那嘴角已咧到了耳根處。
月燈聽著這聲音,心裡有些不高興,想問他嗯是個什麼意思?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只是當抬頭見到凌霄的笑時,她愣了愣,心裡頭的怨氣也消了。
不經常笑的人,笑起來還有點憨憨的。
可愛的緊。
她待了一會兒,凌霄就推她去屋子裡暖和一些。
月燈出來就時覺得凌霄一個人在外頭吹冷風她擔心,她道:「你去外屋守著。」
凌霄搖頭:「我不能隨意進屋子。」
月燈一愣,問他:「為什麼?」
凌霄自然而然道:「這是規矩。」
「我從小學的規矩。」
「我和凌風只能是將軍的影子,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們在。」
「是將軍回來,才讓我們做貼身護衛的,但主子的屋子我們也不能隨意進。」
月燈一愣,跺跺腳:「真是呆的很,凍壞了誰管你去。」
說著她要走,手腕卻忽然被凌霄拉住,緊接著掌心被塞了一個東西,她一愣,低頭看去,卻是一對鴛鴦結。
只是那鴛鴦結丑的厲害。
她如鯁在喉,眼裡發熱,卻是問:「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凌霄也沒想道月燈是這個反應,他訥訥的低低開口:「你不是說我們沒有定情信物麼?」
「這是我夜裡自己做的。」
「你一個我一個,你先選你喜歡哪個,剩下的我就日日帶在身上。」
月燈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捏緊了手,又抹了把淚:「呆子。」
「做的這麼丑。」
月燈雖是這麼說,卻捏的很緊,心噗噗的跳。
她選了一個,又將另一個放到凌霄手上:「既然是定情信物,你給好好帶著。」
「你日日東奔西走的,別弄丟了。」
凌霄又是低低一笑:「你放心,跟我命根子似的。」
月燈怔怔抬頭看向凌霄,將另一個鴛鴦結放在胸口,依稀能感受到鴛鴦結上的燙意。
她低聲道:「那我先進去守著夫人了。」
凌霄點頭,看著月燈走後,抬頭時又見凌風匆匆從外頭領了一個人進來。
那人身材矮小,麻衣破爛,跟著凌風進來站在廊下,不住的打量這院子的富貴。
凌風讓月燈領著他進去,又叫兩個丫頭跟上。
凌霄見狀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問:「這人是誰?」
凌風便道:「夫人不是中了南疆的蠱麼,我讓人私底下去打聽,就打聽到了這麼個人。」
「聽說這人是南疆的,我們且等等,先看看他本事。」
「萬一他真能給夫人解蠱呢?」
凌霄嘆息:「但願吧。」
沒一會兒,月燈領著人出來,凌風就趕忙問他:「瞧出夫人生了什麼病了沒?」
那人就趕忙道:「回大人的話,小的瞧了世子夫人的症狀,應該是中了血蠱。」
「這種蠱很厲害,要是不知道下蠱人是誰,七天就能要人的命。」
凌霄一激靈,趕緊去讓人叫玉林先生過來。
等玉林先生來了,才問他:「那該怎麼解?」
那人便道:「要是找不到下蠱的人,只能將蠱蟲逼出來,或是讓它死在裡面。」
凌霄就急匆匆的道:「那你還不趕緊去。」
那人臉上為難:「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大多在我那屋子裡。」
說著他眼神也有些警惕:「況且秘術不能讓外人看見。」
玉林看著凌霄點頭:「我師傅曾經想學,求了許多次也沒有學到。」
凌霄聽了就問那人:「那你怎麼解?」
那人便道:「可以去小的宅子裡。」
凌霄一聽這話,將凌風拉到一角問他:「這個人可靠麼?查過身份沒有?」
「將軍不在,還是小心些。」
凌風點頭道:「這人我查過,的確是從南疆來的,來京城許多年了。」
「之前是郎中,後來醫死了人,鋪子開不下去,現在偶爾賣草藥了。」
凌霄想了想:「也只有讓他先試試。」
兩人微微一合計,凌風去準備馬車和隨行的侍衛,凌霄守在這裡,幫著月燈收拾要帶的東西。
因為沈微慈還昏著,月燈用狐裘裹在沈微慈身上,凌霄抱著沈微慈去了馬車。
馬車上早就墊好了鬆軟的墊子,也放著炭火,燒了一會兒,也就暖和了。
月燈跟著上了馬車,凌霄讓巫醫去後面的馬車和玉林先生坐在一起,自己和凌風還有十幾名侍衛護在馬車兩邊上路。
馬車一路平順,天色漸黑,在路過一個胡同時卻驟然燃起了濃煙。
濃煙滾滾,本就昏暗的視線愈加昏暗。
凌霄已經覺察出不對,再反應過來,就見無數人影過來,頓時兵刃聲響起。
凌霄記掛著夫人,奮力護在馬車帘子邊,可是等濃煙散去時,馬車內只有昏倒的月燈,沈微慈早已不見。
凌霄臉色一變,趕忙又去後面的馬車上看,那巫醫脖子上一條血痕已經死透,玉林先生從窗口翻到了馬車底下躲著才逃過去。
凌風眼神驚恐的過來:「夫人不見了。」
凌霄手抖了抖:「追!」
可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嘔了一口黑血。
玉林先生趕忙過來看,見著凌霄手臂上的傷口,皺眉道:「對方的劍上有毒。」
他話一說完,凌霄就一下子倒了下去。
玉林先生趕忙讓剩下的侍衛抬著人,他回去救人。
凌風就讓人回去再帶些人手,他先尋著痕跡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