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里。
季雲素畫著新娘妝的巴掌小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將擋在面前的喜扇,隨意地放在座位上。
一邊整理了被茶水濕透的寬大衣袖,一邊漫不經心地用僅僅只有主僕二人能聽到的音量,對著轎子外的吉祥,悠悠地道了句。
「放心,那些茶水,全部都倒在我的婚服衣袖上了。」
聽到這話,吉祥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安了下來。
她就說嘛,之前小姐讓少爺蹲守在霜紅院附近,就是防著秦氏搞事情。
小姐老早就知道霜紅院和季馨嫣之間,達成了某種共識,要搞陰謀,怎麼可能掉進她們設的陷阱?
一想到剛才是虛驚一場,跟在喜轎外頭的吉祥,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吉祥彎著腰,湊近轎窗,憨憨地小聲接話。
「小姐,剛才我看到你手裡茶杯空了,嚇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這障眼法,也太厲害了。」
「我離你那麼近,都沒瞧出破綻。」
「那夫人和少爺離得那麼遠,肯定也誤以為小姐喝了茶。」
「小姐,你說現在夫人和少爺會不會急得不行,在翠月軒里掉眼淚哩?」
轎子裡。
季雲素畫著精緻眼妝的杏眸里,光芒閃爍了兩下。
對於自家阿娘和弟弟會不會誤以為她喝了茶,她還真不能確定。
不過,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弟弟一定會照顧好阿娘。
一切,待她回門的時候,再行解釋也不遲。
……
與此同時。
太傅府大門口。
季馨嫣看著漸行漸遠的送親隊伍,臉上伏低做小賠不是的神色,逐漸消失不見。
她轉頭,看向已經自顧自轉身,往府里走的季婉清,第一時間追上了季婉清的腳步。
季馨嫣壓著聲音,得意地開口。
「大姐,季雲素這個賤人恐怕到死都不會想到,今日她大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日子,居然會變成她的忌日。」
季婉清保持著淑女的優雅步調,那透著偽善的眼眸里,掠過一抹不屑,不疾不徐地開口。
「三妹,這一次,你做得很好。」
「雖然你的出身不高,只是一個庶女。」
「但只要等明日季雲素的死訊傳回太傅府,你就是父親唯一的一個還未定親的女兒。」
「要不了多久,父親定會為你覓得一門體面的親事。」
「未來夫君就算不是皇子王爺,也必定是世家子弟,你且安心等著便是。」
聽到這話,季馨嫣臉上不由洋溢起激動之色。
打從選妃宴之後,皇上的賜婚聖旨,一道接一道地送到太傅府。
可每一次,都沒有她的份。
大姐是嫡女,又是京城第一才女,背後又有秦氏一族這個外祖家當靠山。
按照道理來講,就算大姐直接當太子妃都不為過。
結果,卻只是被皇上賜婚給太子當側妃。
而季雲素這個鄉下村婦生的低賤庶女,不僅長得醜,而且身材還臃腫。
同為庶女,為什麼季雲素這個賤人,運氣那麼好,能當九王妃。
而她,身為太傅府的三小姐,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婚事壓根就沒人操心。
她恨啊!
心底嫉妒的毒蛇,在瘋狂滋長糾纏,季馨嫣眼底陰毒的光芒,愈演愈烈。
當下,低著聲音,咬著銀牙,接過話茬。
「大姐,讓季雲素這個賤人中『無殤』之毒,死得那麼安詳,到底還是便宜她了。」
「你和夫人,到底還是太心善。」
「選妃宴那晚,季雲素這個賤人,當眾搶了大姐的風頭,害得大姐從太子妃不二人選的位置上,被刷了下來。」
「若是換作是我,我定然是要季雲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的!」
一提到跟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季婉清那臉上掛著的假惺惺優雅笑容,隱隱出現了一絲裂痕。
季婉清貝齒輕咬了一下紅唇,那透著柔善的眼眸里,一抹狠辣之色,一閃而逝。
她微微側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季馨嫣,道了句。
「我知道三妹替我感到不值,但三妹今日不也替我報仇了嗎?」
「總歸季雲素已經活不成了,死得好看也罷,難看也罷。」
「過了今晚,她終將成為一個笑話。」
「雖然打從季雲素入府的那一刻起,她搶走了三妹在父親那裡,對你的所有關注目光。」
「但笑到最後的,還是三妹你,不是嗎?」
「所以,三妹就無需這般意難平了,以後,有的是好日子,在等著三妹你呢。」
聽到這話,季馨嫣臉上立刻洋溢起得意洋洋的笑意,親昵地挽住季婉清的胳膊,連連應聲。
「大姐說得對,我犯不著跟一個將死之人斤斤計較。」
說著,季馨嫣目光不由看向不遠處走廊上,朝著翠月軒方向折返的柳如眉和季文博。
頓時,季馨嫣眼底掠過一抹算計的光芒,意有所指地道了句。
「大姐,季雲素這個賤人,我們算是解決了。」
「那剩下的這兩個,要怎麼辦?」
季婉清順著季馨嫣視線的方向,隨意地看了過去。
看到柳氏母子的瞬間,眼底一抹陰冷之色,一閃而逝。
對於柳氏母子,季婉清自然也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不過,這個念頭剛從腦海里冒出來,季婉清就假模假式地勸起了季馨嫣。
「三妹,得饒人處且饒人,只要季雲素一死,柳氏母子也就翻不出什麼風浪了。」
「就讓他們在府里安安逸逸地過完後半生吧。」
聽到季婉清要放過柳氏母子,季馨嫣當下跳腳,情緒激動地壓著嗓音開口。
「他們母子想安安噹噹在府里過完後半生,做夢!」
「當初,季雲素這個賤人當著闔府下人的面,打斷了我娘的右臂!」
「害我娘右手落了殘疾,再也沒辦法給父親彈奏琵琶!」
「除非柳氏也斷一條右臂!」
「不!應該斷手斷腳,這件事情,才算完!」
聞言,季婉清那張透著典雅矜持的臉上,故意流露出一抹為難之色,儼然一副欲語還休的假惺惺做派。
這時候,季馨嫣的語氣,更加陰狠了幾分,對著季婉清陰惻惻地繼續說道。
「以前,我和我娘奈何不了翠月軒。」
「但今日過後,往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柳氏母子的噩夢!」
「當初季雲素這個賤人,怎麼打斷我阿娘的右臂。」
「我就讓我娘,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