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願得此身長報國(二十七)
「就算是其他人,沒有做那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也都有著各自的可愛與迷人,李瑜乾、莊曼、靳雲肅、劉宏茂、蕭逸風……哪怕是厲北爵、鍾清曙,也有著他們的好好生活下去的權利,我們不應該站在上帝視角去剝奪他們的這份權利。」林暮一直都在以平常心看待自己這份工作。
「暮暮,我覺得你一定可以讓趙漪瑤回來的。」陳沅芷很相信林暮,「你說的話讓人願意相信,比薛總、呂昭卿他們說的那些大道理更讓人舒服。」
林暮也希望她可以讓陳沅芷回來,希望自己可以保護住姜離和周瑾琛得之不易的這份幸福。
到了沙州,玉門關外,天啟和匈奴陳兵數十萬,大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意味。
周瑾琛雁翎刀上的血腥氣愈發濃重。
林暮是經歷過烏樂公主那個位面的,烏樂公主他們蒙古部落作戰已經足夠勇猛了,匈奴人和他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匈奴人驍勇善戰,馬匹更是強出天啟許多,但是他們物資貧瘠,供給鏈無法支撐長期的戰爭,也不會冶鐵技術,兵器不如天啟精良。
若是平日,他們和天啟以玉門關為界,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如今甘涼十一州的部隊出了這麼大的問題,甘涼動盪,正是多事之秋,渾邪單于才會如此放肆,想要趁火打劫。
如今軍中一面打仗,一面還得暗地排查煞魍門的漏網之魚,一時間,軍心不穩。
這一日,周瑾琛帶人去迎擊匈奴的進攻。
他站在點將台上,烈烈西風吹過他染血的刀袍,「弟兄們,我沒有什麼太多的話和你們說,我只想告訴你們,玉門關內,我們身後,是我們的家鄉,是我們的父母,是我們的妹妹,是我們的愛人。如果我們後退了,匈奴人的鐵騎就會橫行在這片我們珍視的土地上,我們在乎的人會丟掉性命,我們珍視的一切都會被毀掉。」
林暮在點將台下看著周瑾琛,她也算經歷過戰爭,她明白,其實現在說那麼多家國大義,都不如讓大家明白,他們是在為他們自己,為他們所在乎珍視的一切而戰。
每個人都是畏死的,這是人的天性,無可指摘。沒有人生下來就可以足夠堅強地應對戰場的殺戮和血腥,所有的堅持,不過是因為沒有了退路,一旦自己後退,自己的父母、愛人、朋友都會受到傷害。
周瑾琛不愧是從最底層一路靠軍功升上來的將軍,他懂得每一位士兵的心理。
柳義傑看著點將台下的士兵們,眼眶濕潤,他知道,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沒有機會再活著回來了。
周瑾琛動員完,下點將台就讓人去牽馬。
柳義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瑾琛,交給你了。」
他是把這場戰爭的輸贏交給了周瑾琛,也是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了周瑾琛,更是把甘涼十一州都交給了周瑾琛。
「只要我還活著,定不會讓玉門關落入匈奴之手。」周瑾琛許下了自己的承諾,「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鬚生入玉門關。」
柳義傑目送著周瑾琛騎馬離去。
姜離一直在角落看著周瑾琛,但她沒有和周瑾琛道別的勇氣,她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現擾亂周瑾琛的心緒,她希望周瑾琛沒有任何顧慮地實現他的報國之志,所有的苦澀都由她來咽下就好了。
她突然就理解了馮月,馮月曾經說不要肖繹喜歡她,她希望肖繹永遠是沒有軟肋和破綻的第一高手。
但她和馮月不同,她希望周瑾琛喜歡她,但這份感情所有的甜蜜、寬容和理解她都想給周瑾琛,而所有的苦澀她都想自己咽下,她希望這份感情永遠不會成為周瑾琛的拖累和牽絆。
姜離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栽入情網。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邊關簡陋,房子也不如元帥府,不過今日屋中竟有一股荷花清香。
是周瑾琛放在姜離桌案上的荷花酥。
林暮莞爾,這是什麼神仙愛情啊,她本來還有些怨周瑾琛不解風情,女孩子不想讓他牽絆,他就真的離別時刻提都不提姜離一句。
可是實際上,姜離想要給周瑾琛所有的甜蜜、寬容和理解,周瑾琛是知道姜離的心思的,他也願意讓她覺得她從未牽絆過自己的腳步,所以離別時候頭都未回。
其實,周瑾琛已經有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留給姜離,他也想給姜離所有的甜蜜、寬容和理解,他在用行動向姜離說明他的愛戀和掛念,縱使戰事危急、公務纏身,也不忘給她買上一份荷花酥。
這一場惡戰打了個昏天黑地,兩天兩夜,玉門關外橫屍遍野。
林暮想要去看看周瑾琛怎麼樣,卻還未出關,就被漫天的血腥氣堵了回來,這種景象實在悽慘恐怖。
她鼓足勇氣去了戰場,戰爭是殘酷的,每時每刻都有人流血犧牲,但天啟沒有一名將士後退,他們有的人還很年輕,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稚氣未脫,眼睛深處還全是恐懼,但是當匈奴人的馬刀砍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全是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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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林暮明白了這句詩,生在和平年代,她總是會聽到這樣那樣的調侃,說自己若是在戰爭時期,就是第一個逃兵,但是這也只是戲言而已。
今天在戰場上死難的將士們,他們也都是普通人,也是會調侃自己貪生怕死當逃兵的人。
但是當我們真的面對侵略者的刀鋒時,當我們想到敵人在我們的故土上的那些罪行時,我們也絕對不會後退一步。
我們是國家的未來,我們怎樣,國家便怎樣。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們便是唯一的光。
當民族危難來襲,每個人都會這樣想的。
林暮突然就明白了戰爭,明白了那些死亡也不曾後退一步的烈士的堅持。
她看到了周瑾琛,周瑾琛仿若一個血人,身上已經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他的血了,但他依然緊握他的雁翎刀,斬下每一個企圖跨過玉門關的匈奴人的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