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願得此身長報國(十八)
姜離看著周瑾琛的背影,此時,在她心裡,周瑾琛就是她的英雄。
他們一路向西,探訪著姜離知曉的所有煞魍門曾經的聯絡點,但是很可惜,什麼都沒有。
直到到了沙州,這個邊陲重鎮,玉門關外便是匈奴人的馬蹄聲。
月牙泉是大漠少見的泉水,姜離和周瑾琛風塵僕僕許多日,見到如此清冽的泉水,都想梳洗一番。
「莞青,你先去洗,我幫你看著。」說完,周瑾琛牽了駱駝在沙柳外等待。
姜離本就不是尋常閨閣女子,她沒那麼多講究,就著月牙泉的水便洗去一身塵土。
林暮想要捂上眼睛,但忍不住透過指縫看了看姜離。
姜離膚色很白,一點都不像是大漠裡長大的姑娘,但是很可惜,她並沒有一身像是林暮做過的那麼多女主角一樣的吹彈可破的皮膚,她的身上遍布傷痕,傷疤猙獰。
是了,刀頭舔血的殺手,怎麼可能擁有一身光滑的皮膚,能活下來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
林暮輕柔地拂過姜離的肩頭,希望可以安慰安慰她,還好,她現在已經不是殺手了,還好,她擁有了新的幸福的人生。
她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會讓趙漪瑤來破壞姜離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一陣比林暮更大的風拂過,在一旁吃沙柳的駱駝突然站起往姜離這邊走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周瑾琛拉駱駝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姜離。
姜離後知後覺,轉過頭迷茫地望著周瑾琛。
周瑾琛很君子,呆愣只是一瞬間,他用最快地速度轉過頭拽著駱駝走了出去。
姜離才反應過來,她輕撫自己遍布刀疤的肩頭,心內滋味萬千。
她匆匆忙忙洗漱好,鑽出沙柳,叫周瑾琛去洗漱一番。
周瑾琛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特別的來。
這是什麼木頭,直氣得林暮在他眼前來來回回吹了好幾遍。
周瑾琛洗梳的速度比姜離更快,兩人休整一番,就又往大漠深處去了。
路上,周瑾琛想了又想,半晌,突然問姜離:「莞青,傷口還疼嗎?」
「啊?」姜離先是被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話弄得有些懵,然後旋即反應過來,低著頭小聲道:「早就不疼了。」
「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周瑾琛的話語沉穩有力。
若是旁人說這種話,林暮定然是嗤之以鼻,可是從周瑾琛嘴裡說出來,就是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這個男人,是真的會保護姜離不再受任何傷害。
周瑾琛這樣的男人,言出必行,他很少承諾什麼,但他只承諾了,就會用性命做到這件事。
在沙州的一座曾是煞魍門聯絡點是古廟裡,姜離和周瑾琛打算歇息歇息。
西北早晚溫差很大,深夜時分,寒氣刺骨。
周瑾琛和姜離倚在佛像的一角休息,周瑾琛打坐閉目,姜離則半趴在佛像的腿上休息。
林暮通過姜離呼吸的聲音就能判斷出來,她睡得不錯,比在臨時元帥府那張舒服溫暖的床上時睡得都沉,大概是因為身邊有周瑾琛吧。
周瑾琛感覺到越來越濃重的寒氣,擔心姜離受寒,他將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姜離身上。
他看著姜離的側臉,心裡莫名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的手抬起,似乎是想要撫摸姜離的臉,但是許久,那手都未曾落下。
林暮不由再次感慨,這個男人實在太君子了,多一絲便宜都不肯占。
又過了一陣子,外面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多年殺手生涯,骨子裡帶著的警覺讓姜離迅速醒轉過來,她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抄起那一對蓮花短劍,反而是看向周瑾琛。
她都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嚇了一跳,那個她做了二十年的殺手姜離,真的在一點一點消失。
周瑾琛武功高過姜離,耳力也不例外,他早就醒轉了。
「瑾琛……」姜離還未說話,周瑾琛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又指了指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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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明白過來,是要去外面看看是什麼情況,她把風袍還給周瑾琛。
周瑾琛已經站起拿刀就要出去,姜離下意識拽住他風袍的一角。
她的手像被燙到一般縮了回去,她暗罵自己,這才幾日,怎麼就像是那些不會武功的文弱女子一般習慣於依靠別人了。
周瑾琛並沒有注意姜離的小動作,他忙著去外面一探究竟。
他和姜離一起,往出聲處靠近。
在廟外圍牆裡,他們聽到外面似乎是在追殺什麼人,「追!」「不能讓他跑了!」
這一路上終於有點動靜了。
周瑾琛和姜離用輕功跟上。
終於,在鳴沙山東側的石窟里,那些人追上了那個他們要追殺的人。
姜離和周瑾琛偷偷繞到了石窟外圍,當姜離看清裡面被追殺的人的模樣是,驚訝地捂上了嘴。
周瑾琛目光詢問地看向姜離。
姜離用嘴型道:「門主和肖繹。」
居然是肖暉帶人在追殺肖繹,事情越發有趣了。
林暮作為一縷風,旁人不能拿她怎麼樣,自然是走在吃瓜第一線。
她飄進石窟內。
肖暉劍指肖繹:「肖繹,念在我們師徒情分和父子情分上,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還願意繼續效忠煞魍門,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否則,你今日就得死在這裡。」
肖繹已經受傷了,他的左肩被人刺了一劍,離心臟很近,鮮血汩汩流出,但他說話依然硬氣:「我不可能在幫你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們是天啟人,不論如何,絕不能做那般讓同胞唾棄的事情。」
「你是執意和我作對了?」肖暉看著肖繹,目光中有著微不可查的痛惜,「我若是做了皇帝,你就是唯一的皇子,我傳位也是傳給你,你確定要放棄?煞魍門那麼多弟子,我卻只收了你一人做義子,我將一身武功盡數傳給你。我把煞魍門經營得這麼大,日後都是給你的。」
看肖暉打起了感情牌,肖繹雖有動容但不變堅持:「師父,義父,我知道您對我的恩情。可是,我們真的不能那麼做。您知道嗎?咱們的門徒,他們許多人去往匈奴的時候,都是抹紅的,這是為什麼?他們也怕老天爺看見,他們也怕祖宗看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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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