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願得此身長報國（十六）
聽說姜離回來了，馮月來找她，還帶了一壇涼州皇台酒，「阿離，知道你回來，我特意悄悄找出我私藏的這罈子酒，一起喝一些吧，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
姜離沒有用馮月帶了的酒碗，而是就著酒罈就喝了兩大口。
馮月看出了姜離的不對勁：「你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對柳義傑他們愧疚嗎？」
「他們……」姜離想起周瑾琛喝自己遞過去那碗水時毫不設防的模樣，「他一點都沒有猶豫就喝了下去，他一點都不知道，我端給他的，是一碗上黃泉路的水。阿月，我覺得我做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別這樣想，阿離，什麼錯不錯的，我們只是身處不同陣營，各為其主罷了。」馮月開導姜離。
「各為其主嗎？」姜離眼神迷惘，「可是，如果我們的門主本身就是錯的呢？明知是錯，我們也要一錯到底嗎？」
「阿離！」馮月捂住姜離的嘴，四下打量一番，「你瘋了，這是在煞魍門，別瞎說，萬一被師父知道了，你的腦袋就得搬家。」
「無所謂了。」姜離又猛喝了兩大口酒，胡亂擦了擦嘴，「阿月，別忘了我們曾經歃血為盟。」
說完，姜離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只留下一個相當瀟灑的背影給馮月。
馮月大驚，她們曾經歃血為盟，義結金蘭，約定的是若是一人出事，另一人定去收屍。
如今，姜離再提此事，是要去……
馮月反應過來，她張嘴想叫住姜離，但是半晌，她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算了，煞魍門的日子太苦了，若是她的決定，那就讓她去做吧。
那邊，柳義傑和周瑾琛被帶到了大漠深處。
煞魍門的幾位門徒拔出刀，「二位，我就在這裡送你們上路吧。」
就在他們要揮刀的時候，姜離出現了，手起刀落，她乾淨利落地解決了那幾個肖暉派來的劊子手。
溫熱的鮮血還粘在她的一對蓮花短劍上，她解開綁著周瑾琛和柳義傑的繩子，「你們走吧，對不起。」
她不能一錯再錯下去。
「那你怎麼辦？」周瑾琛的聲音很乾澀。
「我？」姜離苦笑，「我罪孽深重，又違反門規，背叛了煞魍門，背叛了一手養大我的師父，我能怎麼辦？」
「如果有來生，我想遠離紛爭，做個好人。」說完，她舉劍就要自刎。
她閉上眼睛，自嘲，沒想到自己的劍最後一個殺的人會是自己。
「叮」的一聲，沒有刀劍入肉的聲音，只有雁翎刀擊落蓮花短劍的聲音。
姜離詫異地看著周瑾琛手中的雁翎刀，「你……你怎麼會還有內力？你怎麼藏著這把刀的？」
煞魍門行事不應該如此粗心啊，他們準備的化功散定然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他們早就收走了周瑾琛的刀啊。。
「因為我根本沒有喝下什麼化功散，他們拿走的，也是假的雁翎刀。」周瑾琛定定望著姜離，「大人早就發現了你的身份，我們早有防備。」
姜離愣在那裡，一時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柳義傑撿起地下被擊落的蓮花短劍，還給姜離：「阿梨，做個好人，不需要等到下輩子。」
「我……」就在姜離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煞魍門那邊突然喧囂無比，刀劍碰撞的聲音，無數舉著火把的官兵在攻擊煞魍門。
姜離愈發震驚，柳義傑去主持大局了，留下周瑾琛和姜離。
周瑾琛為姜離解釋了前因後果。
姜離聽完，只剩感慨：「虧得我師父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早就被柳大人看穿了。」
「阿梨，離開煞魍門，你可以擁有新的開始。」周瑾琛依然喚姜離為「阿梨」。
「新的開始？像我這般罪孽深重之人，還配重新開始嗎？」姜離從來都不敢想像自己會有什麼新的開始。
「你之前是為煞魍門做過許多錯事，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周瑾琛打比喻：「就算一個人做了許多錯事，禽獸不如，但是如果她願意及時改邪歸正，那就還可以算作一個好禽獸。」
「你說我是禽獸？」姜離瞪大眼睛。
林暮現在的表情比姜離還精彩，大哥啊，哪有這樣的，勸人家女孩子就說人家是禽獸。
「好禽獸。」周瑾琛強調了那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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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也不知自己該怒還是該氣，她本來沉寂的心情都因為這個「好禽獸」而有了波動。
「你為什麼救我們？」周瑾琛還是問出來了這個問題。
姜離思索許久：「因為我喜歡吃你買的荷花酥。」
「荷花酥？」周瑾琛被姜離逗笑了，這個小姑娘，古靈精怪的。
「是啊。」姜離嘆氣，「一些荷花酥換我一條命，也不知道是我傻還是什麼。」
「既然你知道我是煞魍門的臥底，為什麼那天還要守著我的帳子一夜？」姜離也問出了她想要問的問題。
周瑾琛直視著姜離：「不管你是什麼殺手還是臥底，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個小姑娘，我希望你做個好人，有人心疼的好人。」
是啊，不管你武功多高強，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個小姑娘，需要人心疼的小姑娘。這是多麼讓人感動又嚮往的感情啊。
還好姜離臨到了選擇反水，否則，周瑾琛一生，都會遺憾那個小姑娘沒能做個好人吧，他一生都會遺憾這個晚上他的小姑娘死在了煞魍門。
林暮鬆口氣，姜離和周瑾琛，真的是很般配的兩個人。
姜離聽著那邊的廝殺聲，再看看身旁的周瑾琛，「我第一次覺得，那些廝殺離我那麼遠。」
「我也是第一次，遠離廝殺，在這裡看月亮。」周瑾琛索性坐了下來。
姜離也坐在他身邊，煞魍門的結局，他們都已經預料到了。
別看她嘴上說得輕鬆，其實心裡還是擔心的，到底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
「去看看吧。」周瑾琛很心疼身邊這個姑娘。
他們走到煞魍門，姜離急著找馮月，卻發現，肖暉、肖繹、馮月……這些煞魍門的重要人物一個都不見了，他們應該是撤退了。
柳義傑不僅剿滅了煞魍門的總壇，還根據那天肖暉說的那些，剿滅了煞魍門在各州的聯絡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