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卿眸光驟然縮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壓住了眼底的慌亂。
「殿下,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算得清楚,我不知您的用意……」
她強裝鎮定,後背挺得筆直,卻沒有和他對視。
拿鎖鏈來她的宮殿做什麼?
想想都恐怖……她不想進去。
溥郁沉淡淡撇了她一眼,壓下嘴角冰冷的笑意,沉聲道,「進來……」
「別讓本王再重複一遍。」
執卿秒慫,顫顫巍巍跟上了高碩頎長的背影,邁入了許久未曾踏足的地方。
屋內只點燃了幽幽幾盞燭火,在黑暗中熠熠閃爍,但足以看清殿內的擺設。
殿內沒有沾染多餘的灰塵,就像每日都有人居住似的,依舊和她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甚至,她留在桌案上的茶具,擺的位置絲毫未動。
這裡看似還是挺安謐的。
溥郁沉一言未發地望了她一眼,把她的微表情盡收眼底,眸色愈發濃郁。
他打開了殿內的門,裡面是寢屋,溥郁沉走了進去。
執卿在門口頓了一下,她悄悄地拉了一下屋門,發現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換成了純金打造的厚門。
執卿心驀地一沉,心底已有幾分瞭然。
她緩步走進去,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紅木雕雲紋嵌理石羅漢床四個邊全扣上了極粗的金鍊子,她原本上好的窗柩被裝上了類似現代防盜窗的東西,網格極密,和直接堵上了窗子沒什麼區別。
他甚至,專門讓人制了這個時代沒有的鎖銬……
執卿盯著床頭那巨大的鐵鏈,咽了咽口水,有些腿軟。
如果她沒猜錯,那個應該是鎖在脖頸上的。
她就僵在那裡,緩緩望向在桌邊挑選鎖鏈的溥郁沉……
那桌子上,有好多種金鎖鏈。比她一開始的鐵鏈好一點,起碼帶著手銬,不是直接用鐵鏈栓手腕,應該沒那麼疼。
【幸好姜姝已經沒了……】執卿臉都白了,【這鏈子鎖我脖子上估計能把我壓死……】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喜歡玩囚禁?】
088幽幽道:【宿主,你要習慣……】
【後面還多著呢~】
執卿:【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下一秒,088又回到了它熟悉的小黑屋。
「殿下……」
執卿望著溥郁沉手上拿著的金鎖鏈,後退了一步,訕訕求情。
「其實……您把我關起來我就跑不掉了,沒鏈子也是可以的……」
「我又不會穿牆,您只要把門關好我哪也去不了……」
溥郁沉直勾勾望著她,弧線鋒銳的輪廓暈染著淡淡的疏離和冷漠,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波瀾靜謐。
「你覺得本王會相信你的話麼?」
他握著金燦燦的鐐銬,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執卿步步後退,顫顫巍巍地往門那邊蹭,可是下一秒她嬌嫩的脖頸就被男人給扣住了。
他沒有用力掐住她,只是把她按到了牆上,修長的手指微微摩挲著她的肌膚。
戰慄的冷感讓執卿整個人都繃緊了,無措地望著他,滿眼恐慌……
昏暗的殿內,溥郁沉的臉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紅,一半則被暗夜深埋著。
男人薄唇微動,痴迷似的低啞開口,「還是鎖著的……」
「最乖。」
——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雨已經漸漸停息了,只有夜風還孤冷地吹著,扑打著宮殿禁閉的大門,呼嘯的風聲聽起來有些可怖。
溥郁沉寢宮裡,昨日放椅子的地方多出一個床榻,緊緊貼在牆邊。
執卿的雙手被分別拷住,固定在床沿的兩側,鏈子很重,抬一下手都困難……
這個姿勢她甚至只能在榻上躺著,根本起不來。
一牆之隔就是溥郁沉的寢屋,她腦袋往牆上湊,還能聽見裡面細微的聲響。
【他怎麼還沒睡?】
088望了一眼,道:【溥郁沉不喝醉是睡不著的,正在喝酒呢】
執卿不禁皺眉,【他每日都喝酒麼?】
088思索一下:【是的~不過一般只喝一點,方便睡著】
【自從那日夢到你之後,酒便喝得有些多了……】
執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眸,腦袋貼在牆上默默聽著裡面的聲響。
有些害怕夢境裡的他,執卿有些難眠。
不知過了多久,執卿迷迷糊糊感受到裡面不再傳來聲音,再後來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江儕國,明承一八年。
執卿在朦朧中恍惚醒了過來,睜眼的那一刻,她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
執卿:!!!
懷疑是自己睜眼的方式不對,執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
她嚇得一動不敢動,眼前就是溥郁沉放大的妖孽般俊臉,他的皮膚毫無瑕疵,像是老天最得意的作品。
可這個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細小絨毛……
【為什麼我們會躺在一個床上?!】
執卿在大腦里飛速尋找這個記憶,還沒等她想出來,088就先提醒了——
【現在的記憶點應該是,昨日你喝醉了,死活要留在他的宮中】
【趕都趕不走的那種,非要抱著溥郁沉睡一個床上……】
088一字一句戳在執卿的心上,記憶翻湧而來,她的臉瞬間紅得不像話。
現在溥郁沉已經恢復了世子身份,奈何皇帝逼他娶南安郡主。
皇帝讓他倆見面,溥郁沉沒有拒絕,直接給執卿氣壞了。
為了加速任務進度,一杯倒的執卿,喝了點酒就大著膽子,醉醺醺地跑了過來……
她一反常態,萬般主動。
結果溥郁沉面無表情,甚至隱隱有發怒的跡象。
當時的她不明所以,借著酒勁故意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哪句話合他心意了,溥郁沉臉色緩和了不少,好感度也突然升了。
一看機會來了,執卿死纏爛打非要和他一起睡覺……
溥郁沉嫌她年紀小,自然不可能碰她。
結果被她擾得一夜未眠,這會應該才剛剛睡著……
離得這般近,連呼吸都是糾纏在一起的。
執卿屏住呼吸,生怕把他弄醒了。溥郁沉骨節分明的大手正好搭在她的腰間,她緊繃身子在他懷裡絲毫不敢動。
鼻翼間儘是他身上獨有的檀香,執卿已經恐慌到了極點了。
【我都這麼緊張了,怎麼還沒有醒過來!】
執卿生無可戀地咬緊牙關,拼命試圖讓自己驚醒。
執卿簡直欲哭無淚,【送死也沒這樣送的啊……】
「嘖……」
未等她反應過來,耳邊突然響起低沉陰冷的聲線,男人低啞的嗓音像惡魔低吟似的。
「媏媏今日倒是很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