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准了麼?」
溥郁沉緩步走到蘇宴的身前,身姿挺拔,臉色平靜,墨發如瀑,額前一縷碎發隨風微揚,俊美無雙,絕代風華。
執卿站在他的身邊,能嗅到他身上隱隱的檀木香,夾雜一絲藥味,極好聞。
一如當年。
但淡雅的香氣永遠也掩蓋不了眼前的男人暴戾妖冶,極具反差。
蘇宴微微一怔,抿了抿唇,「驀然闖入殿下宮殿,些許是臣沒有安排好……」
執卿發現蘇宴看到自己的臉之後完全變了,竟然還敢在溥郁沉面前幫她辯解。
【看我這強大的女主光環……】
「畢竟南昱國的規矩可能和江儕不同,南倻公主不懂才誤闖。」
溥郁沉聽後,淺淡地提了提嘴角,眸子裡卻不見絲毫情意。
他的眼底是風雨欲來的情緒,顯得正常的語調也透著壓抑,「南倻公主,要留在這裡。」
毫無商量的餘地,溥郁沉微微瞥了身旁大氣不敢出的執卿,身上的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
蘇宴表情空蕩蕩,垂眸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想帶走南倻公主,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不可抗拒的……
他終於是敗下陣來,吸了一口氣,聲音發緊,「臣……」
「遵旨。」
這麼多年的了解,蘇宴也沒有問為什麼。溥郁沉自然有他的想法,他一向厭惡解釋。
他想做什麼,不需要和任何人通報。
溥郁沉眸中沒有多餘的情緒,淡然道,「退下吧。」
蘇宴嘴角微微抽了抽,硬是規規矩矩給他行了個禮再欠身告退。
蘇宴一離開,執卿就緊張了。
整個宮殿又只剩下她和這個暴戾無情的男人,她到現在身上還隱隱犯疼。
但是這一次溥郁沉沒有太多情緒,眼眸清冷,宛如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潔卻又盛氣逼人。
「說說吧,詳細應該怎麼做。」
「最好不要騙本王,不然……後果,你恐怕承擔不起。」
執卿自然知道後果是她無法承擔的,但是她現在也沒有法子。
只能先讓溥郁沉多相信自己一些了……
這樣才可以提更多要求。
「小女子不敢。」執卿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緩緩道,「我現在需要知道殿下您和女皇之間的聯繫有多強烈……」
聽到「女皇」二字,溥郁沉的眸光明顯一滯,嘴角的笑意顯得有些諷刺和淒涼。
溥郁沉只是靜默地望著她,示意她繼續說。
執卿莞爾一笑,「您不妨拿出承載共同回憶的一樣物品,什麼都可以,我可以透過它感知你們的過去和以後。」
執卿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我一個裝模作樣的江湖騙子……
【難道不是嘛……】088冒了出來,忍不住提醒【宿主,你還是別別太離譜,到時候漏出馬腳……】
【溥郁沉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被發現就完了!】
執卿嘴角有些抽搐【放心,我自有把握。】
【我很惜命的好吧……】
她當然知道溥郁沉草芥人命,一個不順心她人就沒了。
這幾年江儕的繁榮完完全全是暴政壓迫出來的,法律森嚴,已經到了那種聽到關於攝政王的一切都聞風喪膽的地步。
在江儕沒人敢議論攝政王和女皇的故事……
甚至好多幼子都不解,為何江儕只有攝政王,沒有皇帝呢。
溥郁沉緊盯著她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讓執卿覺得有些不安。就像是置身叢林,四周隨時有野獸撲出。
就在執卿以為自己要翻車的那一瞬,冰冷聲音緩緩而來。
「跟本王過來。」
執卿趕緊拖著哪哪都疼的身子跟上那個清雋頎長的身影,她跟著穿過了屏風欄畫,走了過去。
裡面是一處休息的玉榻,榻前掛著一幅畫,畫上……是她!
溥郁沉轉過身來望著她,涼涼勾唇,嗓音微微沙啞,尾音蘊含危險的氣息,「這幅畫,本王倒是想知道,你能看出什麼……」
執卿有些發愣地站在畫前,畫上的女子在琴旁而立,神態嬌媚,加之明眸皓齒,膚色白膩,實是個出色的美人。
姜姝長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瞳仁黑漆漆的,眼型狹長,眼尾也是微微挑起,勾出幾分媚氣和攻擊性。
和她現在這張臉完全不同,執卿五官雖然也生得嬌媚,但卻有一雙亮晶晶無辜的圓眸……
畫上的姜姝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
那是她來得第二年的雪天,這日她在雪中撫琴,溥郁沉在院中望她。
她在鬧,他在笑。
也就是這時,溥郁沉為她畫了這幅畫,但是卻不給她,自己留著。
執卿也沒想到,這幅畫留了這麼多年依舊如新,甚至掛在最顯眼的位置卻只有他能看見……
回憶如山倒,執卿心裡像壓了一塊重石,呼吸亂了幾分。
她已經離開四年了……
溥郁沉微微蹙眉,目光沒有什麼溫度,「看出什麼了?」
執卿猛然回神,聲音有些微啞,她垂眸道,「僅僅是看不行,要觸摸才知道……」
溥郁沉漆黑的眸子凝望著她,像黑色寂夜中氤氳的寒光。
男人危險地眯了眯眼,似乎不太願意,但斟酌一番還是抬手取下了高高掛起的那幅畫。
有一瞬間,執卿站在畫的下面,他抬手取畫,氣息撲來,墨發撩過她的臉龐……
執卿失神地摸了摸臉上被扶過的地方,有些心酸。
那幅畫確實是很美好的回憶,雖然那時候好感度未達愛意,但是溥郁沉待她已經是極好了。
那時少年一向冰冷的眸子裡儘是繾綣的柔軟,他滿眼都是她。
那個時候,溥郁沉還沒有奪權,時光都是靜寂安好的,他們的相伴很簡單美好。
可她現在是另一個人,對於溥郁沉而言的陌生人……
「怎麼?」溥郁沉正交疊著修長的腿坐在榻椅上,氣質華貴優雅,一身強大的氣場不容置喙地壓迫著周圍的一切,「還要本王請你摸畫麼?」
他涼颼颼危險的語氣就像一盆涼水澆灌在執卿心頭,她猛地清醒過來。
帶著幾分倉促走到桌前,她緩緩蹲下身,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上那幅畫……
她閉上眼睛,假裝實在感知,其實只是不忍看。
許久她才緩緩道,「這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