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卿又去了常去的那家小飯館。
夜深寂靜,飯館裡面也沒有什麼人。
溥郁沉沒有問她關於她身上那些離奇的事,一點也沒有多問。
執卿有些心虛,也沒有說什麼。
飯館快打烊了,溥郁沉變得異常沉默,只是幽幽望著她慢慢吃,漆黑的眼眸就像黏在她身上似的。
難得溥郁沉沒有給她上手銬,執卿不免有些欣喜,也放鬆了警惕。
執卿吃得起勁,並沒有過多注意他。
她覺得除了昨夜的瘋狂,溥郁沉還是挺冷靜的。
在熟悉的小飯館吃飯,這次倒真的有些像回到了從前……
她無法把現在的他和四年前的大婚那個殺紅了眼的修羅聯繫在一起,當年那一幕,像個無法抹去的陰影。
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血染四壁,隔空扭斷脖子……
那些人甚至來不及掙扎。
滿目血腥,何其恐怖,執卿走得毫無眷念,甚至慶幸……
慶幸沒有看他最後一眼。
如今來看,也許四年的時光,他已經不似曾經那樣暴戾嗜血。
【只剩黑化值了,還降得這麼快……這個世界倒也輕鬆】
執卿咬了一口桂花糕,眸子微垂,愈發覺得剩下的日子應該挺不錯的。
因為是女主,黑化值清零後,她可以一直留下來,可以一直陪著他走完這一生。
到那個時候,沒了黑化值的他不再是暴君。
溥郁沉可以好好照顧這江山社稷,他這一生也算是圓滿。
088雖然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還是怯生生提醒了一句:
【宿主,還有寒毒呢……他活不了太久的】
執卿咀嚼的動作一怔,緩緩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她下意識地抬首望了他一眼,轉而快速移開眼,輕咳兩聲掩飾情緒。
溥郁沉眉心微動,給她端了一杯茶,「噎了?」
「沒……」執卿微微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笑容有些僵,「我沒事。」
溥郁沉直勾勾望著她,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開的濃墨。他的眼底掠過一抹幽然的神色,卻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執卿緩緩道:【毒發的劑量沒有到……】
【只要之後不攝入毒素,量不夠怎麼會毒發……】
088遲疑了:【額……】
088系統大腦飛速思考,權衡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沉默。
執卿吃完了最後一個桂花糕,這才站了起來。
「吃好了……」
溥郁沉深邃的眼眸微動,起身抱起了她,嗓音沙啞,「回家。」
突然的失重感,執卿順勢直接窩在他的懷裡,淡淡的檀香,很有安全感。
她從前便是最喜歡窩在他的懷裡,從前他掌權,身上的味道更似龍涎香,現在倒是更偏冷淡的檀香。
有些許的變化,卻依舊熟悉。
馬蹄聲漸行漸遠,向空寂的皇宮駛去,路過的皇宮之外的京城卻格外熱鬧,執卿很歡喜地抬起帘子往外看。
「我們下去逛逛可好?」
執卿直接挽上溥郁沉的手臂,語氣聽起來很期待。
溥郁沉望著她嬌俏的小臉,微微眯了眯眸子,狹長的眼眸多了一絲詭譎的暗光。
他一字一句,嗓音悄無聲息地緊繃了起來,「不可以。」
執卿有些意外,眸子黯淡了些,「為什麼……」
「乖……」
溥郁沉眼底驟沉,側臉如湖面覆了層薄薄的寒冰,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嗓音也透著一股涼意,「現在還不行。」
執卿微微蹙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不見半分波瀾,只是靜默地望著她。
男人頎長白皙的手指慵懶地纏繞住她的髮絲,手背微微凸起筋絡,五指關節泛白。
昏暗的馬車內,他望著她精緻如瓷的小臉,眼底閃動著病態的痴戀,節骨分明的大手玩弄著她的墨發,似乎饒有興致。
執卿有些遺憾:【為什麼不和我一起逛啊……】
088猜測著:【怕宿主跑了?】
執卿愣了一下,【?真不靠譜……】
088隻能自顧自委屈著,難過的拿出了主系統頒發的《論三好系統應該怎麼和宿主相處?》認真閱讀著……
088下定決心,要讓執卿對它刮目相看!
執卿只能無聊地望著路上的人來人往,自己朝著安靜的皇宮進發。
到了皇宮,溥郁沉卻徑直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前走,甚至都不等她。
執卿看著那麼一大截路,本來想偷懶,以為溥郁沉肯定會抱自己走的……
結果一下馬車,只能看見溥郁沉的背影。
執卿:?
她愣了一下,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
執卿微微蹙眉,嗓音很輕,「你怎麼走得這麼快……」
溥郁沉膚色冷白,側臉輪廓冷硬,眉宇間有些清冷。
他沒有回話,腳步也沒有絲毫減慢的意思,只是道,「自己跟上。」
溥郁沉的聲音極淡,執卿怔住了,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什麼情況?】
執卿還是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被他突然的冷淡弄得一頭霧水,有些不敢相信。
088根據《論三好系統應該怎麼和宿主相處?》標準回答:【親愛的宿主,遇到這種情況不必著急~】
【我們先回憶一下是否做出什麼讓任務對象不悅的事情,再根據……】
088娓娓道來,話還沒說完突然卡殼了,直接被丟進了小黑屋。
執卿臉色很難看,只丟了一個字:【滾……】
溥郁沉察覺到執卿停在了原地,轉過了身子望著她。
男人漆黑的眼瞳,潑墨般的黑色,分明沒有一絲雜質,卻深邃幽深得看不清半點深處的情緒。
「還愣著,是要本王請你麼?」
他的淡淡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氣息,一瞬間居然有些陌生。
執卿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她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試圖從溥郁沉臉上看出些什麼。
突然間,就變了個人似的……
執卿思考了一番,覺得應該是自己要去逛街,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在想辦法逃跑。
執卿抿了抿唇,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溥郁沉……」
「我走不動了。」
她嗓音有些顫抖,水汪汪的圓眸直勾勾地望著他,就像是在控訴他昨夜的粗暴。
溥郁沉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凌厲的光芒閃過。
他薄唇輕啟,聲音已經沒有什麼起伏,「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