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郁沉站在她身旁,他的嗓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提琴一般低醇的音質,磁性悅耳。
「你覺得……靈麼?」
他薄唇微啟,看向她的目光隱晦而幽暗,讓人心頭一顫。
風颳得有些大了,連他垂腰的墨發都微微揚起,有種妖冶暗沉的驚艷感。
執卿抿了抿唇,聲音輕輕的,像高山雪水流過似的。
「不過是個傳說……」
她眸底一沉,道,「不靈的。」
溥郁沉驀地直勾勾地盯著她,漆黑如石的眸子閃動著幽冷的光澤,冷光下皮膚透出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
「嗯……」他的聲音很沉,似笑非笑間讓人脊背發涼。
「事在人為。」
他一字一句地啟唇,語調很是意味深長,像是惡魔在耳邊喃喃低語。
執卿眸色瞬變,還想往後退,開始手腕上栓住的鐵鏈硬是將她牢牢禁錮在原地。
她只能貼著他站好。
溥郁沉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徑直往旁邊的客棧走。
執卿腳步慌亂,「去那裡做什麼?」
眼前的客棧是那夜他們一同留宿的,當時她特意安排掌柜說只有一間房了……
過了這麼久,這裡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本應該有很多人留宿的客棧,如今燈火通明,卻無一人。
溥郁沉沒有回覆她的話,只是直接從客棧的柜子里拿出了未燃的花燈,還有祈願符。
執卿有些意外,被他帶到桌子邊坐下,只能懵懵地望著他。
她看見,溥郁沉一筆一划寫下了和六年前一樣的願望,依舊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低著頭,鼻樑很高,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眼,眼尾微挑,側臉輪廓冷硬,認真之下多了幾分冷漠。
「寫。」
溥郁沉抬了抬眸子,深幽的眼神分不出情緒,只是緩緩吐出一個字。
見執卿還在發愣,那雙寒玉似的手叩了叩桌子,加了一句,「不寫的話……本王便廢了你這雙手。」
執卿:!!!
她臉上的表情依舊徹底僵住了,這句話就是當初她逼迫溥郁沉寫的時候,故意惡狠狠說的……
088:【宿主,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
執卿:【我希望你現在能滾遠點……】
執卿不安地咽著口水,嘴角顫了顫,「殿下,這不合適吧……」
溥郁沉只是微微側頭,餘光寒冷如冰,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
「是……」執卿拿過筆,實在難以下筆,她訕訕地笑了笑,「那我是替女皇簽下這祈願嘛?」
溥郁沉眉心微動,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晦澀深邃,複雜難辨的目光讓執卿坐立不安。
就仿佛被剝光了看透的感覺,她的掩飾都顯得格外無力。
可男人唇角驀然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配合著她的掩飾,「可以。」
執卿得到指令才放下心來,可總覺得有幾分怪異。
她簽得很熟練,但並不走心。
等他們走出去,沁心湖上原本熄滅的花燈居然全都燃了起來,在湖上慢慢飄著……
執卿詫異地抬頭望著溥郁沉,他依舊不語,似乎並不準備解釋。
「好漂亮啊……」
執卿也沒多問,只是欣喜地蹲在湖邊,按照溥郁沉的要求放下了花燈。
看它漸行漸遠,最後和湖岸的花燈混在一起。
在這一刻,溥郁沉靜默地陪著她看花燈,月光柔和了他臉上冷硬刀削般的線條,他幽暗的眸子少了幾分侵略性。
竟有幾分恍惚,就像她還是姜姝似的。
溥郁沉墨黑的眸子凝望著祈願樹的方向,晚風帶過,在寂靜的黑色寂夜中沙沙作響。
他的嗓音不清不淡,「去把祈願符掛上。」
「好。」
執卿站了起來,乖順地拿過他手上的祈願符,往祈願樹的方向走去。
手銬相連的手,就像是她牽著他在走似的,不自覺讓人忘記了眼下的身份。
只是金屬冰涼的觸感,還在隱隱地戳破這迷惑的表象……
執卿站在樹下,祈願樹的樹梢上已經掛滿了紅色的祈願符,滿是相愛之人的承諾,紅紅一片,在風中搖晃。
字跡包裹在裡面,她不知溥郁沉寫下的是什麼,但大概也是關於姜姝的吧。
已經不存在的姜姝。
「額……」
執卿有些無措地在原地蹦了幾下,想把祈願符甩上去。
可祈願樹很高,需要一人把一人托起才能碰到樹梢。溥郁沉的東西她又不敢直接扔上去,萬一掉到地上就完了。
先前,她就故意以此讓溥郁沉把她抱起來的……
但是現在,她不敢。
088忍不住道:【宿主大膽沖沖沖~你現在是女主,也許溥郁沉一心軟,就抱你了~】
執卿在風中凌亂,【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執卿陷入僵局,大腦飛速思考解決方案。
她能感受到身後灼熱的目光,雖然看不見卻仿佛有實質一般。弄得她後背緊繃,頭都不敢回。
「那個……殿下,我去搬個椅子……」
執卿慌忙地轉身便要去客棧,差點忘了自己手腕被鎖住。
她想牽扯著溥郁沉一同去客棧,要不然她也動不了。她有些緊張地試著走了一步,發現溥郁沉動了,居然願意順著她走。
執卿吊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鬆了警惕。
就在這時,溥郁沉淡淡的嗓音響了起來——
「姜姝。」
他很自然地喊了她一聲,自然到執卿還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下意識地偏過了頭嗯了一聲。
完全是刻入DNA的肢體記憶,執卿回頭望了他一眼,「怎麼——」
話還沒說完,對上他意味深長的黑眸,執卿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驀地反應過來,呼吸窒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就呆愣在那裡。時間仿佛被暫停在這一刻,耳邊的風聲都變得不真切了。
對上溥郁沉似笑非笑的深邃眼眸,她整個人都麻了。
腦子瞬間亂如一鍋粥,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挽救一下……
溥郁沉扣住了她的手腕,狹長的丹鳳眼裡繾綣著無盡的深情,還隱約閃爍著幾許病態的暗芒,像是壓抑許久呼之欲出的猛獸。
他的嗓音冰涼詭異,一字一句道,「媏媏……」
「遊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