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需的情況下,趙春桃過來和蘇長悅商量合作的時候,自然是一拍即合。
蘇長悅並沒有收下趙春桃帶來的糧食。
她跟趙春桃商量好了,以後兩家人一起走,晚上休息的時候車子也放在一起,守夜的話,李三木守前半夜,蘇長悅和趙春桃輪流守後半夜——但糧食和飲水,還是各家負責各家的。
趙春桃和李三木商量了一下之後,同意了。
於是,當天晚上,兩家人的車便停在一起,李三木負責守前半夜。
蘇長悅難得睡了一個稍微安穩一些的覺。
大概到了凌晨兩點左右,她起來了,先餵小石頭吃了飯,她才出去換班。
蘇長悅坐在車廂旁邊,等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她才開始偷偷加餐。
夜深人不靜,車隊裡也沒人敢點起篝火,生怕被那些吃了人的流民們盯上。
臨近天亮的時候,隊伍前頭忽然發出一聲嚎哭——又有人死了。
如今死去的人待遇更不好了,這家人連坑都沒挖,只將人放在路邊,薄薄的蓋上了一層土——不是他們不想挖,而是沒力氣,沒時間。
他們已經餓的快要走不動路,僅有的力氣還要留著拉車;隊伍也不可能等他們把人安葬了再走,他們更不敢被村裡的隊伍丟下——路邊那些流民們,餓狼一樣的目光能嚇死人,如果落了單,他們可不敢賭,那些流民們會不會對他們動手。
至於死後的屍體會如何……
那層薄薄的土是不會有任何保護作用的,而餓瘋了的流民們能幹出什麼事情來,其實也不難推測。
只是,不敢想,不去想。
活人都已經自顧不暇了,更何況是死人呢?
…………
又是一天,餓著肚子,茫然且麻木的走。
蘇長悅注意到,中午不開火的人家,又多了幾個。
隊伍前邊的情況怎麼樣,距離相隔的挺遠,蘇長悅沒關注,但落在後面的這些人家,白天都沒怎麼吃過東西,也只有實在渴的受不住了,才會特別珍惜的喝上一小口水。
李三木家,大柱和小柱都很懂事的跟在車邊上走,同時儘量把自己小小的身體藏在馬車的陰影里,好躲避那依然毒辣的太陽。
到了晚上,蘇長悅和往常一樣,在凌晨時分悄悄推醒小石頭加餐。
她自己也默默的掏出窩頭來啃。
車外,守夜的人已經換成了趙春桃,她很累,卻一點也不敢打瞌睡,手裡死死的攥著一把柴刀,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忽然,有人悄悄的湊了過來。
趙春桃手裡的刀「唰」的一下就抬了起來,指向那個黑暗中的人影。
「弟妹,是我……」來人小聲開口。
是二花。
「二姐?」趙春桃放鬆了些,手裡的刀也垂了下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快速沖了過來,一腳把趙春桃手裡的刀給踢飛。
二花也緊跟著撲了上來,把趙春桃壓倒在地上,她哭的特別可憐:「弟妹,對不住……我實在是沒辦法……他們要抱了大娃走……大娃是我的命……下輩子我做牛做馬賠你……」
趙春桃完全沒有提防,被撲了個正著。
她也發現了不對勁兒,正使勁兒掙扎著,可二花也是拼了命的,她一時半會兒還掙扎不出來。
這時候,那個把刀踢飛的人不光把刀撿了起來,還動作特別粗魯的把車裡睡覺的孩子給拽了一個出來。
李三木急著要攔,可他腿腳畢竟不方便,被那人一腳踹倒。
「堂嫂,救命!」李三木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叫。
被拽出來的孩子是小柱,這孩子雖然才五歲,猛不丁被拽出來也沒哭,反而一口狠狠地咬在那人胳膊上。
蘇長悅聞聲出來看時,那人正不耐煩的要用刀砍小柱。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亮,蘇長悅看得也清楚,那人是二花的丈夫,原本是個憨厚老實的漢子,可如今,這個「憨厚」人一臉的猙獰,像是地獄裡出來的惡鬼。
吃了大力丸之後,蘇長悅的力氣和速度都提升不少,她同樣選擇了先把那人手裡的刀打掉——那人還真沒防備蘇長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等反應過來時,刀丟了,孩子也被搶了回去,迎面而來的,是蘇長悅全力以赴的一拳!
李三木一時半會的爬不起來,但看到刀被踢飛之後,他飛快的翻滾過去,把刀搶在手裡。
小柱被蘇長悅往後一甩,落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趙春桃這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掀翻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二花,連滾帶爬的撲到小柱身邊,把孩子死死的摟在懷裡。
蘇長悅那邊,雖然沒動刀,但下手是一點都沒留情——連續幾拳實實在在的砸在那人的頭上臉上,直接把人給打暈了過去。
二花這會兒反倒有點茫然了,她掙扎著站起來,下意識的跑向自己丈夫身邊:「當家的?」
蘇長悅可不會跟她客氣,當下也是一拳打過去——明顯來者不善的情況下,還是先下手為強吧。
二花自然更不會是蘇長悅的對手,三兩下也暈了。
李三木這會兒也掙扎著站了起來,他拄著刀,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春桃,先拿繩子把人給綁了。」
等把人綁上,確定掙脫不開時,李三木這才把二花叫醒。
二花醒了之後,都不等李三木詢問,就又哭又笑,又是哀求又是叫罵,神色也變來變去,時而猙獰時而大哭。
從她斷斷續續的話里,蘇長悅終於聽明白了,這兩人是來幹什麼的。
他們要從李三木家帶一個孩子,去和另外一家人交換!
他們只有一個孩子!
李三木家有兩個!哪怕是換走一個還能剩下一個!
可他們不一樣,他們就一個孩子,換走了就沒有了!
換孩子?!
蘇長悅懵了一瞬,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發冷的厲害——離開,必須離開!這個車隊裡,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