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17)

  微涼的風送來惡魔與神明熟悉的聲音,本就寂靜的半空中連白鴿都停止了叫喊,它們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如同它們現在僵立的主人。

  死亡微張的口在瞬間又閉了回去,他手握著鐮刀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寶貝來的似乎有些太快了。

  而他體內的金髮神明則冷笑不斷——

  「快?難道不是因為你太能磨蹭了嗎?」

  明明幾分鐘就能解決的事,非要同這兩個蠢貨玩兒起來,現在完蛋了吧?!

  阿爾瓦拉冷哼一聲,玩兒唄,讓你玩兒!看你這次怎麼辦!

  「……」

  索爾蒂斯表情有瞬間的扭曲,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反駁,最終只能同樣冷笑一聲,死亡只向阿爾瓦拉留了一句話就乾脆利落地讓出了身體的控制權。

  「你行你上。」

  橄欖風車被毀,本就處於力量下方的阿爾瓦拉猝不及防被那個無賴的神明推出,看戲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斂就被迫面對現在宛如火葬場一般的局面。

  阿爾瓦拉:「……!」

  阿爾瓦拉咬牙切齒面色難看,實在不懂死亡這個蠢貨現在在幹什麼!?明明裝作不認識寶貝就可以矇混過關,現在把他推出來幹什麼?!!!

  他們身後那麼一大對黑色的翅膀!還有手上這把重得要死的鐮刀!他們寶貝惡魔又不瞎!他能怎麼辦?!當場變身嗎?!鐮刀又怎麼辦!!!

  蠢貨!蠢貨!!!

  死亡當然也明白是這個道理,但是讓他假裝不認識自家寶貝,還不如讓他現在直面惡魔的怒火,反正他做不到。

  阿爾瓦拉內心極度崩潰,但軀體並不會伴隨著他心情而停止變化,在察覺到他掌控身體的一瞬間,軀殼就開始發生變化。

  原本藍黑色的長髮就從頭頂向著肩膀處不斷變化,璀璨的金色重新鋪滿後背披散的髮絲,純白的羽翼一層層替換漆黑的羽毛。

  漆黑的斗篷變成純白的長袍,獨屬於和平那張純善精緻的面龐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嘶——」

  貝爾芬格面色僵硬,顯然已經察覺到問題的不對,當然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死亡追著打了,依照那隻惡魔與神明的偏執勁,聽到自己想要對付惡魔,會盯上自己簡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讓他疑惑的是,和平就是死亡這件事好像他面前的戰爭也是現在才知曉,貝爾芬格眉梢一挑,也是,如果真的知道,這群虛偽膽小的神明哪兒敢那樣對待和平。

  看著瓦拉諾陡然僵硬的身子,惡魔想起他們對阿爾瓦拉做出的事,想到他們會比自己還要慘他就抑制不住地想笑出聲。

  瓦拉諾是徹底的呆住了,看著半空中那副熟悉微笑的金髮神明,就算他再怎麼欺騙自己也不能否認阿爾瓦拉的手中正拿著那把死亡的黑色鐮刀。

  立在樹枝上的白鴿沒有動彈,停留在枝幹上假裝無事發生,天空中突然聚集的烏鴉們卻不斷盤旋,嘰嘰喳喳地將那隻嘴角帶笑的惡魔包圍起來。

  「怎麼都不說話?」

  目睹了一場意外的變裝,賽爾納斯倒是沒有太大的驚嚇,他臉上保持著如同金髮神明一貫的微笑,漫不經心地緩慢揮動羽翼到達那隻僵硬的神明身邊。

  看著一動不動不知道該幹什麼的神明,惡魔伸手扼住他的下顎將人的腦袋強行抬起。

  那雙金色的瞳眸此刻慌張不已,惡魔純黑覆蓋的眼眸中黑色的兔子捂著眼睛將狡猾的狐狸推出。

  只是那不小心露出的細縫卻暴露了它妄圖偷看的明顯意圖。

  惡魔的眼睛瞬間恢復正常,他低笑著伸出另一隻手將神明耳旁的金髮移到耳後。

  惡魔的話語顯得格外的溫柔,他低頭在不知所措的神明臉上親了一下,「不準備狡辯一下嗎?」

  看起來好像是沒有算帳的意思?阿爾瓦拉小心地觀察惡魔的狀態,總覺得不太對勁,而他的直覺顯然也沒錯。

  就在他剛要放鬆的時候,惡魔輕飄飄地落下最後的話語,「我的寶貝們。」

  剛鬆一口氣的阿爾瓦拉:「……」他就說完了吧。

  藏在身體裡的索爾蒂斯:「……」他的惡魔寶貝這麼不留情面嗎?

  塞爾納斯表情愉悅,將黑色的鐮刀從金髮神明的手中取下,冰涼的觸感異常舒適,惡魔低笑。

  「說說吧,是什麼樣的事情需要你『們』偷偷離開我的身邊,與阿努比斯玩鬧一番也要跑到人類的戰場?」

  說到這裡,塞爾納斯眉梢一挑,又看向下方妄圖逃跑的惡魔和僵硬的戰爭。

  「還有這兩隻老鼠又是什麼情況?」惡魔看向下方幾乎碎裂的寫字檯和長劍,眸色更加冷了幾分,「同他們倒是玩兒得挺開心。」

  指尖划過鐮刀鋒利的劍刃又順著臉龐撫上已經不知道怎麼開口的神明,惡魔的微笑中帶著難以忽略的怒氣。

  「寶貝們,偷跑並不是一個好習慣,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阿爾瓦拉直面惡魔的怒氣,那股無法忽視的壓迫感順著那雙深邃的眼眸直衝而來。

  神明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但眼中卻有一絲藏的極好的興奮與激動,他喜歡這樣的惡魔,這樣強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很難不讓他心動。

  他甚至在想如果將惡魔惹得更加生氣會發生什麼事呢?會被直接抓起來教訓嗎?惡魔教訓人的方式是什麼呢?被鎖在城堡中?還是被關押在惡魔身邊?

  被困住以後呢?他的寶貝會用什麼方式讓「頑劣」並不乖巧的神明主動認錯呢?會不會在床上……

  「哎喲——」

  頭上被輕輕敲了個爆栗,看著面前表情不善的惡魔,阿爾瓦拉將心中那些「調皮」的想法通通藏起來。

  他湊上去在惡魔的臉上親了親,長長的睫毛順著低垂的眼眸落下,像是被毀掉翅膀的蝴蝶艱難地上下撲閃,阿爾瓦拉難過地壓低了聲音。

  「對不起,我錯了。」

  簡單的話語讓藏匿在他體內的死亡冷笑出聲,什麼東西?就這樣?還以為他有什麼好辦法,呵,也不過如此。

  索爾蒂斯在心底嘲諷金髮神明的天真,要是這樣就能讓惡魔消氣,他就將那些靈魂分……

  死亡在心底嘲笑,坐等阿爾瓦拉被訓,但還沒等他將賭注說出,就被惡魔安撫的語氣打斷。

  「知道錯了就行,別難過。」

  神明輕聲開口的道歉讓惡魔原本陰沉地眸色鬆了一些,看著阿爾瓦拉這樣的表情,塞爾納斯心裡也不好受,原本記了一大筆的帳就這麼沒有理智地輕飄飄划去。

  準備看笑話的索爾蒂斯:「……」還好沒把話說完。

  雖然知道這大概率是這隻小狐狸故意示弱惹他心疼,但塞爾納斯還真沒法眼睜睜看著他的造物主再次陷入低沉的氣壓中。

  惡魔撫著神明的眼角輕聲問,「告訴我,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

  「……」阿爾瓦拉看著目光虔誠的惡魔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抬手指著下方已經要溜走的貝爾芬格和妄圖隱藏在火焰中的瓦拉諾。

  「他們利用我被毀壞的橄欖風車威脅我。」金髮神明語氣難過,異常可憐地「告狀」。

  「你知道的塞爾納斯,沒了風車後,我被他們一遍遍在夜色與晨曦中殺死,我根本沒有力量反抗,風車承載著我最後的力量,我沒辦法不來。」

  一如既往賣完可憐後,神明再一次乖巧認錯,「沒有告訴你是怕你也被他們算計,害你擔心,對不起。」

  這番話下來,塞爾納斯哪兒還捨得教訓自己的神明,他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歸根結底還是下面蠢貨的錯。

  「這不是你的錯,寶貝,我會教訓他們的,別擔心。」惡魔安撫地落下親吻,那雙凜冽布滿殺意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下方低賤的老鼠身上。

  貓著身子逃跑的貝爾芬格一臉震驚地望著胡說八道的神明:「????」誰?什麼風車?誰算計你了?!

  同樣躲藏在焰火中妄圖逃跑的瓦拉諾:「!!!」他就知道!阿爾瓦拉不可能像表現的那麼天真愚蠢!他們都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