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姜雁行覺得白茶的笑那麼刺眼。
像六月的太陽,耀眼的同時將距離感拉得那樣明顯,誰敢靠近便毫不留情地灼傷。
他很想叫這個女人不要再笑了。
可對上她那雙清澈靈動的眸。
要說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里。
是了。
是他要白茶這麼笑、捏著嗓子模仿她說話的。
可現在,為什麼他會覺得這一幕那麼刺眼……
衣袖下的手顫抖,很想捂住她的嘴。
可兩條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怎麼都抬不起來。
將男人的反應收入眼底,白茶眼底的淺笑愈發濃烈。
這才剛開始呢,就受不了了?
彎腰撿起地面的傘:
「陛下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的話,臣女就告退了。」
軟糯的聲音甜到發膩。
讓人分不清夢中還是現實。
可男人一點都不開心。
這聲音像根刺,直直地往心上戳。
不疼,卻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他本能地覺得有問題,卻又說不出到底有什麼問題。
只能拉住白茶的手腕,生硬地挽留她:
「這個時間該用膳了,用完膳再回去,免得下人們還要多跑一趟。」
「好哦。」白茶沒有反駁男人,乖巧得如同傀儡娃娃。
明明女人答應了自己。
可姜雁行就是感覺不對勁兒。
即便他們緊挨在一起,無形之中卻像是多了一堵牆,將他牢牢地擋在牆的另一端。
緊抿著嘴唇,他完全不記得是要興師問罪來的。
布菜的宮女手腳麻利將飯菜擺好。
白茶優雅地拿起筷子。
頭一次,她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口味,筷子只在桌上那幾道清湯寡水的素菜間穿梭。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姜雁行默默夾了一筷子她喜歡的小炒肉,放到了白茶的碗裡。
白茶抬頭,露出甜甜的笑容:「謝謝陛下。」
說完,她輕輕將碗裡的肉撥開,繼續隔著老遠的那道開水白菜。
姜雁行看著撥在一旁的小炒肉,又夾了一筷子白茶從來不會拒絕的酸菜魚。
白茶笑依舊笑著接受,卻是碰都不碰,任由潔白晶瑩的魚肉躺在碗裡。
這一次,就算是傻子也意識到有問題了。
更何況整頓飯下來,白茶一點辣菜都沒碰,吃的全是素日裡她碰都不碰的食物。
吃完飯,白茶也沒多逗留,任由宮女攙扶著,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御書房。
大殿裡一片寂靜。
蘇喜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您別多想,許是白小姐來小日子了,不能吃辣。」
身為姜雁行的貼身太監,姜雁行的息怒,他還是稍微能觀摩出一點的。
更何況這位白小姐來了後,一切便愈發明顯了。
姜雁行放下手裡的茶盞,不認為是這麼回事兒。
可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釋……
最終,男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個替身而已,何必浪費那樣多的時間。
接連一個星期,白茶都沒再碰過一筷子辣。
姜雁行暴躁地放下筷子,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飯菜不合口味可以讓御膳房重做,何必為難自己吃這些不喜歡的?」
白茶抬起頭,一臉的茫然:「我什麼時候說自己不喜歡吃了?」
說著,白茶夾了一筷子面前的涼拌蜇頭。
你怎麼可能喜歡吃!
最喜歡的是鮮香濃辣的川菜!
可這種話姜雁行說不出口,就好像他一直關注著白茶喜歡吃什麼一樣!
蘇喜知道有些話姜雁行開不了口,急忙笑著上前:
「白小姐不要生氣,陛下是看您碰都不碰平日裡喜歡的飯菜,以為您是身體不適。」
白茶聽他這麼說,頓時露出一個笑容:「啊?是嗎?」
「可我本來就不喜歡吃辣呀。」
「一直以來都是陛下給我夾菜,我沒辦法拒絕陛下才吃的。」
她眨著靈動的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
姜雁行身體僵住,這些……白茶從未與他說過!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從未說過你不愛吃。」
白茶歪頭:「可是臣女也從未說過自己愛吃呀。」
天真無邪,聲音軟糯一切都是按照姜雁行的要求來的。
可看著這個樣子的白茶,他覺得刺眼,無比的刺眼!
猛地起身,身下的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白茶勾唇輕笑。
說起來,她真有些好奇姜雁行這白月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竟然有那麼多喜好都和她一模一樣。
端起碗繼續吃飯,她依舊沒碰面前的川菜。
996從系統空間爬出來,不解地問:【宿主,你幹嘛要刺激任務目標啊?】
吃飽喝足的白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系統。
拿起身邊的手帕輕輕擦拭嘴角的油漬,等到一切處理妥帖,她才緩緩開口:
「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
【可是之前宿主不都對任務目標百依百順嗎?】
「百依百順是下下策,在喜怒無常的姜雁行面前,我沒有保命的砝碼,除了百依百順還能怎麼做呢?」白茶起身,慢吞吞地挪到美人榻上。
【那宿主現在為什麼敢去挑釁他了?】
「因為,我的身後有人了啊……」
她拉長了聲音,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瓷瓶。
晶瑩剔透的膏體被用了一部分,捲起褲腿。
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摸了這藥倒是好了很多,至少沒有那麼癢了。
系統乖巧地坐在白茶的腿上,不懂宿主說的『身後之人』到底是誰……
看小系統那傻乎乎的樣子,白茶輕輕彈了它一下:「是白丞相。」
從前她以為自己身後只有白景源這一條退路。
即便有想法也會忍著、扮乖。
畢竟這條命不僅僅是她的,也是屬於原主的。
有些風險,她能承受得起後果,這身體承受不起。
所以即便有法子,她也忍著,力求最穩。
但白丞相的一番話讓她明白,她的身後,除了白景源還有整個丞相府。
當然,她沒想過要把丞相府拉下水。
但有了丞相府做保障,無疑是多了一條退路。
所以她故意從眼高於頂的姜夜身邊離開,引導姜夜說出那番話來。
姜雁行那麼關注自己,一定會注意到自己在雨中被絆住了腳步。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她要扮演姜雁行想像中的那個白月光,同時也要讓他清楚,自己和白月光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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