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沈家傭人都傻眼了。
素來懦弱陰暗的少女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般。
氣場凌厲，下手狠辣。
讓人心生畏懼。
見風使舵的傭人們默默收回視線，彼此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自己被波及。
良久，這場單方面的殘暴毆打終於結束。
歲念鬆手，隨意地把沈長奕扔在地上。
一邊甩手一邊嫌棄道：「你好重啊。」
沈長奕眼冒金星，一張俊臉腫成豬頭。
昔日的清朗俊美不在，看著滑稽又可笑。
好醜。
歲念一臉嫌棄。
看出歲念眼底的輕蔑，沈長奕被氣得直發抖。
可他被歲念方才的殘暴鎮住，一時間不敢還手。
只色厲內荏的威脅道：「今天出了沈家的門，你以後就別想再花沈家一分錢！」
歲念不為所動，只留給沈長奕一個冷漠的背影。
………
約莫半小時後，歲念在路邊停下。
她找了個公園，隨意坐在長椅上拿出錢包。
錢包里裝著一疊厚厚的紙幣。
粗略估算，大概有一萬左右那麼多。
原主生性敏感。
被接回沈家後，她怕沈家人嫌棄她是個累贅。
於是從未花過沈家人的錢。
從回到帝都開始，原主的所有生活開支都是自己在課餘時間工作賺的。
甚至努力攢錢在節日時給沈父沈母準備禮物。
可沈家人卻並未因此高看原主哪怕一眼。
反而覺得原主花錢畏頭畏尾，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
原主渴望家庭溫暖，對沈家人一再容忍。
可換來的卻是被忽視冷待，被磋磨致死。
與原主不同，歲念完全不稀罕沈家那一家子人渣。
沈家那群人渣眼裡只有假千金，對原主這個親女兒比對陌生人都冷漠。
甚至於，他們從未給原主上過戶口。
把原主的戶口從農戶家牽到帝都上學後，沈家人就不管原主了。
說是怕戶口本上多一個人沈如月會生氣。
這倒是方便了歲念。
如今她已成年，是自由身，也不怕沈家人來管她。
畢竟她和沈家人壓根不在同一張戶口本上。
收起錢包，歲念打車去了城南。
城南有一片老式居民樓。
居民樓隱匿在高樓大廈後，地勢崎嶇。
但它租金便宜啊。
歲念只花了五百，就租到了一個兩室一廳一衛的小房子。
和房東簽完合同後，歲念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有些雜亂。
歲念捲起袖子，簡單整理了一下。
將雜物打包好後，歲念推門下樓準備去扔垃圾。
她推門的同時，隔壁的門也跟著開了。
歲念微怔。
昏暗暮色下，一隻手正握著門框。
那隻手生得極其好看。
蒼白修長，骨感漂亮，指骨染著淡色薄紅。
順著視線往下，能看到衣袖下精緻冷白的腕骨。
腕骨上繫著一圈紅繩。
隨著動作，紅繩上的白玉珠子輕晃。
歲念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
看著看著，歲念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眼，對上一雙霧灰色的眸子。
少年長睫輕抬。
漆黑碎發下，微揚的桃花眼瀲灩繾綣。
眉尾綴著一顆痣。
小痣殷紅，灼灼其華。
顏色昳麗得近乎灼眼。
短暫的驚艷過後，歲念察覺出一絲異樣。
明明是三伏天，少年卻穿著長袖長褲。
漆黑兜帽遮住大半張臉。
只露出精緻冷白的下顎，和一點漂亮的霧灰色。
被盯著看的歲念有些不自在。
乾脆直白地問：「你看我幹什麼？」
少年沒有答話。
須臾，門板被徹底打開。
蒼白漂亮的少年一手撐著長柄雨傘，另一隻手握著純黑盲杖。
纖長濃密的羽睫下，霧灰色的瞳眸空洞寂寥，黯然無光。
神色淡漠地從她身旁走過。
歲念愣住了。
這麼漂亮的少年……居然是個瞎子？
不知為何，歲念總覺得少年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
她想找系統核對身份，卻發現系統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碩大的空間只餘下一張紙條。
【宿主，我抽到了一折零件保養券，先回天界一趟。有事七天後聯繫，愛你麼麼噠～】
歲念嘴角微抽。
她就知道系統這傢伙靠不住……
歲念嘆了口氣。
將紙條收好後，歲念拎著垃圾去了樓下垃圾站。
扔完垃圾後，歲念拍了拍手，轉身準備離開。
可剛走了沒幾步，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忽地席捲全身。
歲念腳步微頓，不著痕跡地側眸。
卻見身後空空如也，並沒有他人存在的痕跡。
是錯覺嗎？
歲念並未多想。
收回視線，她繼續大步離開。
歲念走後不久，殘破的牆壁上緩緩映出拉長的人影。
少年穿著黑色衛衣。
蒼白修長的指扶著牆，纖長羽睫輕抬。
長睫下，霧灰色的眸子直直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
眼底繾綣著病態痴纏。
………
次日清晨，天際漸白。
歲念起了個大早，出發去超市買生活用品。
最近三天學校放假。
作業已經被原主寫完，歲念暫時沒別的事情要做。
列好購物清單後，歲念拎著購物籃下樓。
開門時，她再度遇見隔壁的少年。
少年今日換了身衣服。
不再是壓抑沉悶的寬大帽衫，雪白襯衫配著黑色長褲。
越發襯得少年眉目清冷，淡漠疏離。
只是不知為何，少年仍撐著那把長柄黑傘。
今天又沒下雨。
是為了防曬嗎？
收回思緒，歲念微微頷首，客氣道：「你好。」
少年神色依舊淡漠。
手持盲杖，不急不緩地朝樓梯走去。
似是完全沒看到她。
被忽視的歲念並不生氣。
一個瞎子，她要真計較反而顯得她很小氣。
歲念並未在意這個小插曲。
關好門後，歲念騎著自行車去了離家最近的超市。
買好東西已是一小時後。
歲念將車停在路邊，拎著購物袋準備上樓。
可還沒走兩步，忽地聽到一陣打鬧聲。
歲念本來沒想管。
她不是壞人，卻也不是好人。
影響不到她的事，她向來懶得理睬。
可準備上樓時，耳邊響起一道滿是惡意的聲音。
「小瞎子，你最好乖乖把錢交出來，不然……」
小瞎子？
歲念腳步微頓。
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少年那張清冷絕艷的臉。
糾結片刻後，歲念循著聲音折返回去。
幽暗小巷內，少年被一群人圍堵至角落。
盲杖被折斷，隨意丟在一邊。
少年長睫低垂，霧灰色的眸子空洞寂寥。
正撐著傘，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
膚色蒼白，眉目清冷。
唯獨眼尾一顆淚痣色澤穠麗，灼灼其華。
透著誘人墮落的妖冶。
歲念被引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