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蘇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帘，狐眸中水霧昭昭，「皇、皇叔？你怎麼來啦……」
沈清玦眉頭緊蹙，眼底的不耐幾乎要溢出。
「飲酒傷身，身為女子，你——」
「皇叔也要喝麼？」
蘇黛打斷他，揮開兩側的美人，拎著精美的金瓶坐起身，「皇叔請喝……」
那如玉瓷的肌膚落在金瓶上，襯得越發扎眼。
沈清玦太陽穴突突直跳，深覺自己是瘋了，才會跟蘇黛過來，參與了這麼一場荒唐至極的宴會。
在這裡，他第一次看到了蘇黛聲色犬馬的生活。
放縱之下，藏著滿滿的空洞。
有那麼一瞬，盯著那高高揚起的纖長脖頸，他眼底迸射出片刻殺意。
「皇叔、皇叔……」
女子嬌懶的低喃喚醒了他。
周圍人心驚膽戰，誰也不敢開口插話。
「別喝了，你喝醉了。」沈清玦聲音冰冷，對外命令，「人呢？還不快將你們主子扶到房裡去！」
飛星垂首走了進來，還沒靠近，就被蘇黛喝止。
喝醉了的人是不講道理的，一襲紅衣的女子晃著身子起身，朝前走了兩步。
哐當——
腳下絆到什麼，整個人便如風箏般朝前撲去。
沈清玦在躲與不躲間猶豫兩秒，最終伸手，穩穩扶住了女子。
「蘇黛！」
飛星聽出鈺王殿下語氣中的不耐，脊背瞬間涼了。
「主子、主子您聽話，咱們……」
「走開！」
蘇黛揮開她，忽然伸手緊緊環住了男人脖頸，小貓似的蹭了蹭，「敢碰本宮，本宮殺了你！」
飛星不敢擅動。
就這麼一直僵持也不是辦法，而現在的蘇黛，哪裡還有一朝公主的樣子。髮髻凌亂，面色潮紅。
眼角眉梢流溢出的媚意，直叫在場不少男子都看呆了。
「若管不住那對招子，用不用本王替你們挖了？」
冷沉嗓音裹著殺意傳來，硬生生讓那群公子們出了一身冷汗。
忙不迭低頭，不敢再看。
沈清玦抿唇，冷冷收回視線，驀地俯身，一把將女子橫抱起來，大步向亭外走去。
飛星連忙在前面撩起帘子。
窩在男人懷裡的蘇黛眯著眼，小聲打著酒嗝兒，倒是安分下來。
唯有在男人跨出亭子前，噙著醉意懶懶飄出一句，「繼續跳，不許停！」
已經跳得滿頭大汗的宋雪蕪：「……」
飛星忠心耿耿，「主子放心，奴婢會替您看著！」
聞聽此言，宋雪蕪眼前發黑，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在心裡瘋狂罵飛星這個狗奴才。
-
出了布滿暖爐的亭子，冷風吹得蘇黛一抖，在裡頭熱出的汗此刻涼涼地貼在肌膚上，她哼唧一聲，不住往男人懷裡鑽。
男人面上覆滿寒霜，緊繃的下頜線足以說明他此刻心情又多糟糕。
偏偏，懷裡的人還不安分。
「再亂動把你丟下去。」
他沉聲威脅。
醉了酒的人已經沒了理智，沈清玦耐心完全被蘇黛消耗殆盡，溫潤如玉的偽裝也盡數撕下。
「唔……」
懷中女子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倒是不掙扎了，卻帶著哭腔嘟囔著吐出一字：「冷……」
大步前進的男人腳步一頓，垂眸。
女子可憐兮兮地窩在他懷裡，額發濕漉漉地貼在肌膚上，臉上那點紅潮早就被風吹散了，透出幾分灰白的顏色來。
喉結動了動，男人眸色極深。
心底是沒生起一星半點的心疼的。
但最終，他還是扯開自己的大氅，將女子裹了進去。
快步回了蘇黛所居住的院子，宮人在前頭一路小跑著，先行打開門，到了榻前，沈清玦毫不猶豫地把人丟了上去。
床褥很厚，女子落進去，並不會摔疼。
沈清玦轉身便走。
「嗚……」
忽的，一聲低低啜泣，硬生生止住了男人腳步。
沈清玦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命令宮人，「出去，帶上門。」
宮人在聽到那一聲啜泣時，甚至都開始考慮自己死了要埋在哪兒了。聞聽此言，來不及思考就已經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木門『吱呀』一聲緊緊合攏。
也將那若有似無的低泣隔絕在房中，不會被外人聽去。
沈清玦就靜靜看著，那張如水墨般清雋淡雅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那是蘇元帥的子嗣，唯一的——
僅此而已。
女子蜷縮在床上，濃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可憐兮兮地垂著。整個人都縮成一小團，極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沈清玦沒有感情地揚了揚唇角。
覺得很有意思。
向來無法無天，再跋扈不過的人，也會沒有安全感嗎？
「沈清玦……」
這聲音好似夢囈。
沈清玦垂眸淡淡看去。
女子保持著蜷縮姿態，像在母體中一樣，眼眸緊閉。
她如血般的紅唇囁嚅幾下，聽不清的字音從她唇齒間溢出。
沈清玦莫名生出幾分好奇，他頓了兩秒，緩緩俯身。
「沈清玦……」又是在叫他名字，沈清玦心道這才是她的心聲吧，什麼皇叔皇叔的，心裡根本不曾尊敬他分毫的。
「嗯？」他挑眉，眸光落在女子那張合的紅唇上，微暗。
周遭有清淡的酒味瀰漫，並不難聞。
他不由的身體又下壓幾分。
就在這時——女子驀地睜眼，狐眸黑亮，一片清明，哪裡有半點兒酒意？
被騙了——
沈清玦眉心一跳，迅速起身。
然而蘇黛等的就是這一刻，怎會給他機會？
她伸手攬住男人脖子，猛地朝自己一拉，翻身——
幾乎是頃刻間，天地顛倒。
蘇黛看準男人那張形狀漂亮的唇瓣，狠狠咬了上去！
濃烈的酒味兒瀰漫，男人眸色一寒。
伸手就要將身上人掀開，然蘇黛像早有預料，率先直起了腰。
她居高臨下地騎坐在男人腰上，男人一絲不苟的樣子終於亂了。
「你沒醉。」
平靜的語氣，沈清玦靜靜躺著，唇角溢出殷紅血珠。
「幾瓶酒而已，還灌不倒我。」
蘇黛笑意繾綣，她冰涼的指尖曖昧地從他眉心划過，一路向下。
挺括嶙峋的鼻樑，淡色涼薄的唇……
最終，落在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結，猛地一按！
與凶戾動作不符的，是散漫隨意的語調，「沈清玦，你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