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第939章 流火,真話與假話

  夜幕降臨,中途除血冥幹掉三頭主動攻擊的妖獸,兩人一無所獲,什麼靈草的影子都沒看到。

  「潯師妹,我們不如在此地歇息一晚。」血冥道,目光落在前方。

  南潯隨他望去,待看到那處的景致,雙眼驀地一睜,不由驚嘆出聲,「天啊!好美!」

  前方一處峭壁山腰上竟橫出一棵參天大樹!

  這樹也不知是何品種,樹根牢牢扎於石縫之中,枝虬竟全部順著朝地的方向生長。

  褐色枝虬上有許多小小的花骨朵,已經泛出點點的紅,仿佛泣淚,無數顆血淚聚在一起,遠遠看著,好似籠了一層薄薄的紅霧,加之它是從峭壁半腰處探出,乍一看竟像是一大片淡紅的瀑布那山腰處傾瀉而下,好看得緊。

  「不知這花骨朵全部綻放之後又會是怎樣一番美景。」南潯喃喃道,雙眼盯著那紅瀑布,驚艷得移不開眼。

  血冥突然問她,「潯師妹可知這是什麼樹?」

  南潯想了想,如實搖頭。

  那些被修士們熟識的靈草靈花洛水也都識得,可是她的印象中還真沒有這樣一棵樹,紮根於石壁之中,枝虬嚮往的不是藍天,而是土地。

  「此為泣淚。」血冥解釋道。

  「泣淚原本叫流火,百年結一次果,從結果到重新開花只需一個月,其餘時間,它皆是一副花開正艷的模樣,那花艷麗如火,成千朵花聚在一起宛如火焰,加之枝虬往下生長,便如流火傾瀉而下。」

  說到這兒,他淡淡一笑,看她,「泣淚是一種古樹,如今也只能在一些古老的秘境中有幸看到,潯師妹和我運氣不錯。」

  南潯聽完更覺稀奇,同時又有些疑惑:「血冥師兄,你說這雲海秘境存在已有三千年,五年開一次,那些修士竟沒一個看到這樹嗎?」

  血冥眉頭微揚,回道:「旁人皆忙於歷練之事,無心留意身邊的風景,加之不識得這樹,眼中自然就看不到。可潯師妹不同,師妹眼中有風景,這泣淚也願意讓你看到。」

  南潯撲哧一聲,「血冥師兄,你這話說得好像這泣淚會主動選人來看它似的。」

  血冥抬手,想要拂走一片落在她肩上的樹葉,但那手伸至半路又收了回去,只口頭提醒道:「師妹肩上落了一片葉子。」

  「落就落啊,我們身在萬木叢中,還能片葉不沾身?」南潯眉眼彎彎地道。

  內心卻道:原來你為師父拂去灰塵什麼的都是以後用來泡妹的法子?小混蛋!

  南潯想到那原本的名字流火,不禁又問他,「為何又從流火變成了泣淚?難道現在這泣淚只有泣淚,不會再開花了?」

  「不願?」南潯捕捉到了關鍵詞。

  血冥望著那大樹,淡淡道:「很早以前,有一棵初開靈智的流火,愛上了棲在他樹枝上的火焰鳥,火焰鳥喜歡他這如同火焰一般的花朵,一呆就是百年,除了流火,她最喜歡翱翔於藍天,為了討她歡心,流火一夜之間樹枝全部朝上生長,送她離那藍天更近。

  後來,火焰鳥先結丹化形,為了得到更多的機緣修煉,她離開了這棵流火樹,無論他如何哀求。

  火焰鳥走後,流火的樹枝重新垂落,從此厭惡藍天,再不願抬頭多看一眼,而那一樹火焰般的花朵永遠停留在了花骨朵未開的時候,終年不開,也再不結果。而因為它強大的願力,它的同族也在一夜之間變得如他一般。

  天下的流火再無一棵開花,從此變成泣淚。」

  南潯聽了這個有些悲劇結局,實在不喜歡,她走到那泣淚跟前,伸手輕輕觸碰其中一個花骨朵。

  也不知是不是剛聽了那故事,她竟覺得這花骨朵輕輕顫了一下。

  南潯突然調頭看他,「血冥師兄,那一棵流火樹自己受了情傷,為何要讓整個同族跟他一樣,那番動人的景致我們再也見不到,豈不可惜?」

  「許是不想同族也嘗到他自以為是的苦果,便以強大願力為咒,令所有流火不得開花。」

  「後來呢,那棵流火如何了?」

  「據說在那之後不久,流火也結妖丹化形,草木類生靈化形之後便可離開紮根之處,凡有土之處皆可重新紮根,但那棵流火樹卻再沒有離開。」

  說到此處,血冥看向眼前的這泣淚,漫不經心地道:「說來也巧,當年那棵流火也是長在峭壁之中,與眼前這株極像。」

  南潯聽到這話,雙眼驀地一亮,「血冥師兄,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眼前這棵就是當年那株流火?畢竟這秘境存在已有三千年,在成為秘境之前,這裡的生靈也不知存活了多久。」

  略一頓,她自己又搖了搖頭,「也不對,應當不可能,因為在這雲海秘境裡,受秘境法則限制,萬物生靈無法結妖丹化形。可師兄你說,那棵流火在火焰鳥離開後不久便結妖丹化出了人形。」

  血冥伸手在那泣淚的一根枝上彈了彈,神色淡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一株沒出息的草木,合該躲在什麼旮旯角里黯然神傷。」

  南潯秀眉微蹙,「怎的就沒出息了?不過一棵痴情樹而已。師兄是覺得它不該為那火焰鳥傷情麼?」

  血冥輕嗤一聲,聲音微沉,「若真喜歡,那便衝破一切阻礙去追,躲在角落獨自泣淚又有何用?」

  南潯頓了頓,問:「師兄覺得,那火焰鳥先棄他而去,還值得那棵流火不顧一切地追逐嗎?」

  「愛也好恨也罷,放不下自然要去找她問個清楚,或許對方還愛著他,只是有什麼說不出的苦衷,也或許對方真的不愛他了,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感情不要也罷,便是找到那火焰鳥同歸於盡,也比後來自暴自棄怨天尤人的好,那般實在窩囊。」

  南潯嘴角微微一抽,「血冥師兄,雖然很有道理,但你這話說得還真是……傷人。」

  「假話不傷人,潯師妹可願意聽假話?」血冥朝她淡笑道。

  南潯搖頭,非常認真地道:「我不喜歡聽假話,但是喜歡聽好話,這兩種還是有一丟丟區別的。」

  說著,她眼睛眨了眨,微微朝他身側前傾,睜大那雙亮晶晶的眼問他,「之前師兄說我是你見過的姿容最出色的女修,這話在我聽來是好話,那是假話嗎?」

  血冥哂笑道:「自然是真話。」

  南潯嘴一彎,「師兄說是真話,那我就信你。所以血冥師兄,你看,真話也可以很好聽,你就不能說說人家喜歡聽的真話嘛?」

  血冥看著她,目光柔和,含了一絲縱容和寵溺,「好聽的真話也得看是對誰說,那棵流火樹蠢笨至極,我又為何要對它說好聽的真話?潯師妹便不一樣了,你看著便是個冰雪聰明的妙人兒,我不自覺就想對你說好聽的真話。」

  南潯橫他一眼,「血冥師兄,你再這般……人家就不理你了。」

  她輕哼了一聲,還跺了跺腳,矯揉造作地調轉了頭,不看他。

  小八:……真夠做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