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丹！我的修為！」宋靈玉慘叫，跪在地上。
這瞬死死固執仰起的頭顱，從她通紅的眼角，終於有一滴血色的『淚』滑下來。
妖，是沒有眼淚的。
可若是痛到了極致……泣血？
而隨之地下宮殿一陣喧譁，那些還未離開的侍衛宮人震驚，雙眼瞳孔放大，「公主，公主她……」
驚恐到壓不住的音調。
有個侍衛連手裡的劍都嚇掉了，指著宋靈玉喊，「她的腿沒有了！她也是蛇！她的腿變成了蛇的尾巴！」
「半人半妖！」
「原來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她就是個怪物！怪物！」
在這全天下最好的皇宮裡，竟然藏著如此多的怪物？
一時間，除了地上呆坐著不動的皇帝，跟著皇帝來的那些侍衛宮人都恐慌震驚。
捏碎了宋靈玉那顆妖丹的清塵道長。
眾人眼睜睜看著，好似一陣淡淡煙霧隨之升起，又一點點揮灑在了白鬍子道長的身周。
如被仙氣縈繞住了般。
「小狐狸精，你的半顆妖丹，還你！」清塵道長哈哈大笑著。
很是痛快的將那枚妖丹又朝顏緋送了過去。
「老道我如今都已大好了！」
隨著宋靈玉那顆妖丹的作用，不光是清塵道長的軀體完全被修復，心脈處那些細微的傷徹底好全，恢復了生機。
他軀體眼下還更勝從前。
年輕了！
鬍子頭髮雖然還是白的，但整張面容瞧著，已是回到了青春正好二十，活力洋溢。
對比宋靈玉半人半妖。
呆坐在地上的皇帝這瞬終於知道起身，小心翼翼抱著懷裡那條花蛇，「走吧，回宮。」
徑直繞過宋靈玉。
「父皇！」爬不起來的宋靈玉便是仰頭不敢置信，「我已經把妖丹交出去了！」
眼看著皇帝走遠，似乎忘了她在這裡。
宋靈玉怨氣提醒，「父皇你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公主。你騙我！」
果然，他的眼裡從始至終都只有母妃！
「朕騙你？」聽得這裡的皇帝轉身，這瞬平靜冰冷的視線掃來。
落至宋靈玉的身上。
那種眼神，在顏緋蕭聞這些外人瞧來，都不像是一個父親在看子女的眼神。
……太冷了。
「你的妖丹交出去了，可並不是為了你的母妃。」皇帝冷聲提醒，這時笑了聲。
涼薄諷刺，又朝外頭更近了些。
像是有意的要拉開與宋靈玉的距離，疏離至極。
「宋靈玉，你說朕的眼裡沒你，從未將你這個公主放在心上，只有你母妃。可是從頭到尾，在你這個自詡擁有高於人的力量的『妖』眼中！你將朕這個父皇放在眼裡了嗎？」
「我不……」問的宋靈玉又是一哽。
回想起以往，她極為的厭惡媚妃為了這個人間皇帝，而執意不肯離開皇宮。
也不肯助她修煉成為妖皇。
不肯讓她擁有更多的妖力！
還總是會眼神複雜的看著她笑，摸著她的頭嘆息，「玉兒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父皇……他並非是不疼我們的玉兒，而是恩寵過甚，玉兒的身份又還這麼敏感，他也怕你受到傷害。更怕不得已將你送出去和親，明白嗎？」
「母妃，我不明白。」那時的宋靈玉固執搖頭。
只是感覺到皇帝很少會來看她，她也異常討厭這樣的虛弱。
她想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那個最高的位置，她也想要，有一天是她站在那上面！
只是媚妃從未認同過。
「妖皇，意味著太多的責任與犧牲了。你不懂，可當年母妃經歷過，身不由己不得不為了整個妖族，而除去收妖師。可有些妖，是真的太殘忍了！」
「他們傷人，殺人，為修煉不折手段，吸食人的精魄靈魂，以殺來成就自身，但上天向來有好生之德，如此殘忍，又怎麼可能會得道呢？」媚妃嘆息，眼神幽幽。
那時候好像是想起了曾經的往事。
「你抱怨你的父皇花心，經常會去寵幸別的妃子而不留在本宮這裡。可你忘了，這便是，當權者，為皇的身不由己啊！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他的百姓子民，他除了是我的丈夫，同樣還是整個國家的君王，他是個好皇帝。將這整個天下都管理得很好。」
「所以，這裡是家。」
「在本宮眼裡，並非是冰冷的皇宮，而是家。天下安寧，兢兢業業治理朝堂，在後宮雨露均沾，但他將一顆心都給了我。他的愛，也在我這裡。當年，亦是他救了差點就死去的我，才給了我另一份不一樣的新生。」
可宋靈玉往日裡總是不耐煩聽。
不想知道媚妃與皇帝過去的那點故事。
無外乎便是，一條失去所有修為且傷痕累累的蛇，被一個少年人救起，以體溫暖身。
然後花蛇陪著，一直從恩人的少年時，到老去。
一世追隨一世。
直至再度修煉成人，她終於以人的身份，出現在了他身邊。
看著他成了儲君，看著他在宮裡艱難生存。而她默默繼續守護著……最後，這裡便成了她的家。
「母妃，我不想要當個怪物。」可宋靈玉總是固執的。
野心勃勃又不甘的。
「這裡不是家！若是有一天讓所有人看穿我的真實身份，半人半妖，一個怪物？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對待本公主！」
所以她必須站在最高處，讓所有人都只能畏懼她。
誰也無法傷害她。
為此不擇手段，以人命為修煉，以妖為修煉，建造這座地下宮殿。
直至後來，被媚妃給發現了……
「玉兒，若是連這裡的家你都不肯要，偏生要毀了的話。」當時媚妃眼角悲涼望向她的視線，「那麼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母妃，也護不住你的。」
「本公主才不需要！」宋靈玉冷笑。
曾經的她是不懂。
而眼下，她失去了妖丹，面對皇帝的質問與冷嘲。從頭到尾她眼裡有過這個人類皇帝嗎？
「父皇。」宋靈玉眨了眨眼，卑微的又喚了聲。
不敢動了。
心底好像空了一大塊，讓她不敢回答。
有過嗎？
是沒有的。
「朕從來都是討厭妖的，並不喜歡。」皇帝聲音鏗鏘，這時加重，「身為人間九五之尊，萬人之上，可偏偏，在妖的面前，朕其實沒有任何特權，若是說錯了哪一句，惹了妖的記恨，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得宋靈玉又皺眉，痴痴望著，「那父皇你！」
皇帝就已經猜到了她想問什麼。
直接打斷回答，「朕喜歡的一直是你母妃。也只有你母妃。撇開身份懸殊與違和，她愛朕，也將這皇宮當成了她的家。」
「後宮三千，那些后妃連同皇后多多少少都是因為政治朝堂而被牽扯進來，在朕身上謀取她們所需，這是交易，也是君臣之別。」
「只有你母妃。」說到這，皇帝終究是悲涼的閉上了眼。
不願再說下去了。
「走吧。」朝著太監總管一聲招呼。
也不再理會宋靈玉之後的處境會是如何，眼看著侍衛宮人大片又表情詭異的出去。
宋靈玉掙扎著蛇尾還想出去，「父皇！你不能這麼對我！」
皇帝步子又頓了頓，「這座地下宮殿，由你所建。你想要的權力，你想要的修為，這裡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至於回到上面？
清塵道長正忙著修補那把斷劍，也就是蕭聞的斬妖劍。
之前因為宋靈玉而斷了一節。
藉助著宋靈玉那顆妖丹餘下的力量，眼看著就差一點修補好了。
「師父好厲害呀。」看的顏匪一雙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忍不住還想湊過去。
又被男人抓住了小手，十指緊扣的給帶了回來，「再等等。」
「哥哥？」顏緋便歪了歪小腦袋。
蕭聞與她目光對上，並未理會剛才宋靈玉與皇帝之間那些糾葛恩怨，多年父女情竟是表象？
他溫柔的朝小狐狸勾起唇，解釋道：「師父他專注的時候，不可打擾。記住，這是規矩。」
「原來是這樣。」顏緋眼神亮晶晶的應。
被他握住的小手這時又動了動，配合著與他更緊，「那我們，就一起等好嗎？」
趁著清塵道長忙著修補斷劍。
蕭聞的問題……
他體內擁有的半顆小狐狸妖丹，以及顏緋手中這顆修為已是上千年蛇妖的妖丹。
「師父好了，『殺』也要好了，就剩哥哥了。」
她說著抬起手心，蕭聞剛點頭應她，目光又變了變，落在她攤開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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