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無情殺手的未婚妻(3)

  仿佛有一隻柔軟的手穿過他的心臟肆意地攪動,他痛得窒息,整個人雕塑般站著。

  這些年,他心裡只有仇恨,想起她的時候,心就被針密密麻麻地扎,他不該想她,最好忘記她。

  他們不該在一起,不管是誰得到她,都會珍惜她的。

  他這麼安慰自己,可如今他聽見了什麼,葉元洺讓她去做他的妾。

  他怎麼敢的,這也是他心心念念多年捧在手心裡的人。

  不過也對了,葉元洺此人為人最是陰險狠毒,就是條裹著羊皮的毒蛇,他籌謀了這麼久才能得到她,一定會百般折辱她。

  沈遲很久沒動,他還沒接過錢袋子,唐挽明顯拿不住了,那勾著銀絲樣式的錢袋子從她手裡墜落,他伸手接住,金葉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他看見她手指的顫抖,似乎是不堪重負,引人憐愛。

  她的嗓音也委屈:「先生見笑了,我沒力氣拿住它。」

  沈遲收了刀,目光幽暗地盯著她縮回去的手,聲音像是在沙礫里磨過:「他給你下藥,這般,你還要去金鳳山莊?」

  她輕笑一聲:「不然呢,我命如浮萍,從來不能自主。」

  沈遲緊緊握住那袋子,莫名的情緒上涌,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終究還是道:「我可以帶你離開。」

  久久的安靜,她掀開了帘子。

  她歪在繡紅色的枕上,娥眉淡掃眼含春,嬌唇略為蒼白,半闔的眼裡蒙著濕潤的霧氣,眼瞼微抬,兩排濃密纖長的睫羽下,眼眸柔弱又透著凌凌的冷光。

  「先生在可憐我,是因為太過輕視我,還是因為我這張臉呢?」

  沈遲看著她宛如寒冰的淺笑,知道她意已決。他避開目光,不敢再看他藏在心底的人,以免眼裡的痛苦和思念溢出來。

  他不回話,而是過去提起素問的屍體。

  「還沒問先生名諱。」

  他微頓,「幽刀。」

  唐挽抿著唇,垂下眼帘。

  昔日的劍法傳承人捨棄了他的劍,變成一把殺人如麻的刀。

  他把素問的屍體提進後山里埋了,再回來的時候,唐挽差點以為自己看見了復活的素問。

  縮骨、易容和變聲是組織里人人必備的技能。

  唐挽忽然咳嗽起來,沈遲走過去,她朝他伸出手,盈盈的眼眸望著他:「扶我起來,我想坐著。」

  他繃著臉沒動,她失望地瞪他一眼,自己用手撐著起來,才起來一點,就倒了下去。

  一隻有力的手臂扶在她後背,穩住了她,她便心安理得地靠著,借著他的力氣一點點起來。

  他們不免挨得近了,他始終垂著眼瞼不看她,直到她忽然脫力歪在他懷裡,他整個人像是過了電一般,緊縮的瞳孔劍一樣盯住她。

  她看起來不是故意的,使一點力氣都讓她面色蒼白,額前帶著細微的薄汗,呼吸微弱,雪白的貝齒咬著輕顫的唇,柔軟的身子都在打顫,這樣一個嬌弱的大美人,像一捧香甜的雲落進他懷裡,但凡遇到的是定力不穩的男人,她可就完了。

  沈遲這般想著,臉色越來越冷硬,強行將她按在靠枕上。

  「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唐挽一雙眼眸既清且媚,無害地看著他。

  「沒有。」他深深地看著她。

  他了解她,她變了太多了,但不變的是她很擅長用柔弱的外表悄無聲息地吞食別人,如同一朵美艷的食人花。

  這個時候不也是嗎?她在吸引他,如果他上鉤了,她會露出獠牙。

  她也在引他憐惜,再怎麼冷硬的心腸,也會為她變成繞指柔,好心甘情願地聽她的支使。

  他黑眸宛如利劍,忽然探出手,伸進她的被子下。

  她也毫不意外,手裡的銀針到了他手裡,他甚至沒碰到她的手指。

  沈遲捏著那根針,輕聲道:「姑娘,即便你有力氣,這針也落不到我脖子裡。」

  唐挽咬了咬唇,可憐又無辜地望著他:「我並非要對你下手。」

  她發間的金簪已經鬆了,那一頭雲堆般的頭髮散了一大半下來,唯獨左邊的還支撐著,隨著她低頭的動作,一截雪白的玉頸有著驚心的美。

  她越發無辜地道:「你是我高價雇來的恩人,我豈會對你下手?」

  即便是知道她的伎倆,他也一如既往心軟,任何人對她都是這樣的。

  不,其餘人只會更甚,有些人甚至會把心捧出來給她看。

  他把銀針收了起來,把腰間一把不常用的小刀連帶著刀鞘一起放進她手裡。

  她抬眼看著他,他聲音低啞而緩慢,落進靜謐的夜裡:「如果是刀,對旁人才有勝算。」

  她彎唇,笑容溫軟:「恩人於我,恩重如山。」

  他藏著自己差點陷入其中的狼狽,迅速後退了一點。

  她歪了歪頭,不解地看著他。

  他轉身出去,關上門之後,將那枚銀針放進腰間的綁帶里。

  唐挽的聲音響起:「李黑風的手裡有一枚鮮紅色的信號煙,用來向金鳳山莊求救。」

  沈遲了意,他找出來,點燃了它。

  最遲明天,金鳳山莊的人就會趕到,將他們帶去金鳳山莊。

  屋裡的呼吸聲變得平穩,她已經睡著了。

  他如松般立在屋門外,背對著門,一動不動。

  良久,他聽見她睡夢中並不安穩的嘟囔聲。

  猶豫了一下,他走進去。

  那帳幔被撩起來之後就沒放下過,被掛在床架的一側,她的頭髮凌亂地散在枕上,睡著了還蹙著眉,兩隻手在被子外面。

  他聽見她在呢喃著冷,過去把她的手塞進被子裡。

  她的手柔若無骨一般,在他粗糙的掌心滑過,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屏住呼吸,心被狠狠一揪,她的手太涼了。

  她抓來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用那偏高的溫度來暖自己冰涼的小臉,舒服地舒展眉頭,小貓一樣蹭著他的掌心。

  一股酸澀湧上鼻尖,他喉結滾了滾,垂下眼不再看她,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他拼盡全力來忘記的,從來沒有忘記過。

  他還是無用的人,失去了家人,也失去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