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城中出現過的美貌少女,突兀的出現,驚鴻一眼,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她。
唯一一次現身,恰好是在客居的王子面前。
一切是那樣的巧合,結合眼前奧菲莉這張臉,還有她們母子對自己的惡意。
真相幾乎擺在眼前。
更不用提,這個蠢妹妹眼下心虛的表情。
尤朵拉將紅茶放回桌面,有些煩悶:「奧菲莉。」
小公主心裡一顫,前幾個月,因為面容改變需要戴面紗的緣故,她和尤朵拉很少打交道。
今天見面的感想就是:這個姐姐,令人莫名害怕。
總覺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裡無所遁形。
「不要用這張臉,做出這種表情。」
奧菲莉一呆:什麼?
她茫然看著尤朵拉,不是要追究自己破壞她和王子婚約的事情嗎?
她畢竟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是國王和王后唯一的孩子,這個王國最尊貴的公主。
意識到 自己在尤朵拉面前好像總是低了一等,奧菲莉也不大高興。
她很快板起臉,振振有詞:「尤朵拉,我承認,我那次出城,不小心讓那個王子看見了我的臉。」
「但那也是因為王子喜歡更加美貌的我,這並不是我的過錯,我沒有故意破壞你的婚約。」
因為和女巫的交易,她心裡已經把尤朵拉劃分到了自己這邊的陣營。
她認真地觀察著這個異母姐姐的臉,又評估了一下那個王子的臉,十分公正地給出點評:「你是卡布斯王國的大公主,又如此美貌,那個王子,他配不上你。」
如果不是要岔開話題,尤朵拉早就已經想不起那個什麼王子。
眼見這個妹妹顛倒黑白強詞奪理,分明是十分拙劣的謊言和語氣,但因為這張臉如此光彩奪目,她的嘴裡不論說出如何荒唐的話語來,都只會令人覺得有道理,而非可笑。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尤朵拉本無意搭理她,更沒打算管她。
此刻,卻改變了主意。
她不能忍受,奧菲莉頂著這張臉,做出什麼蠢事來。
真是對那一位的褻瀆。
她施施然道:「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相信,你絕不會故意想要破壞我的姻緣,不想我和王子結婚。」
這麼好騙?
奧菲莉放下心來,並且心底因為某種蠢人之間的相惜,而對姐姐親近了不少。
姐妹兩個又坐下聊了會兒天,尤朵拉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將奧菲莉從小到大的秘密,掏了個乾乾淨淨。
——當然,除了錦衣玉食,珠寶誤會,偶爾仗勢欺一下人,這個頭腦空空的妹妹,也沒什麼秘密可言。
去往月光森林,和女巫做交易,已經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大膽最出格的事情了。
等到小公主坐得不耐煩,自覺休息夠了,想要重新回到舞會現場,享受眾人的追捧的時候。
她內心中已經將尤朵拉當成了十分禮貌和貼心的姐姐。
尤朵拉目送她如同一抹月光滑向舞池。
她原本的計劃是,儘量獲得足夠多的權力,至少可以確保自己的一切事務,可以由自己做主。
剛回來就得知,自己差點擁有一個未婚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差勁了。
而現在,目標又多了一個:或許她還需要儘可能變得更加富有一點。
.
被惦記著的燭音,此時正在一座小村莊裡。
小村莊正在進行一場審判。
審判的對象,是一個女巫。
燭音看向那個「女巫」。
那只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身上穿著粗麻布裙,洗得發白,渾身上下氣息乾淨,不存在一丁點魔力。
她只是有一頭接近黑色的深褐色長髮。
她被村民們綁著,雙眼紅腫,十分狼狽,瘋狂替自己辯解。
可沒有人聽她的話。
村民們神色狂熱而憎恨,他們將一切的意外和事故,甚至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都怪罪在她的身上:
「去年老約翰在山林里被狼吃了!」
「木匠家的小兒子遭遇詛咒,割斷了一條腿!」
「我家養的小羊莫名其妙丟了兩隻。」
「我們村子裡,這兩年出生的小孩子都變少了。」
「……」
他們齊聲宣判,神色怨憤:
「這一切,都是不祥的女巫帶來的!」
「燒死她!燒死她!」
一個教士站在人群中間。
「我不是女巫!」少女嗓子已經啞了,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地替自己辯解。
教士神色慈悲:「神明會寬恕祂的每一個信徒,如果你真的是女巫,那麼,神明會給你一次自我證明的機會。」
火堆已經架好。
教士手裡拿著點燃的火把,將火堆引燃。
他閉上雙目,念念有詞,許久之後,睜眼。
有人將一隻銀壺遞到他的手上。
銀壺裡裝著某種液體,教士將其傾倒在火中,燃燒的火苗頓時往上躥起一米多高,洶湧地燃燒起來。
人群里傳來一陣歡呼,不少人甚至當場跪下,開始虔誠地祈禱。
教士望著虔誠的村民們,滿意點頭:「現在,將她架起來,放在火堆上。」
熾熱的火焰帶著灼燙的溫度,少女劇烈地掙紮起來。
教士慈眉善目:「孩子,這是你證明清白的機會。」
「這是經過神賜福的,聖潔的火焰。」
「如果你是純潔之人,聖潔的火焰絕不會傷害你分毫。」
「只有女巫,才會在這至潔至烈的火焰之中飽受痛苦,化為灰燼。她身上所帶有的一切罪孽和詛咒,從此也將消失殆盡。」
「化為灰燼!」
「化為灰燼!」
村民們再次狂熱地喊起來,他們如餓狼般盯著少女,期待著她被投入烈火,將一切罪惡焚燒。
他們戴著手套,將她被捆起來的身體抬起來,猶如扔什麼垃圾一樣,扔進了火焰之中。
灼熱的溫度吞沒她,少女下意識閉上雙眼,滾滾落下的眼淚還在半空中,便被高溫吞噬。
想像中的劇痛卻並未到達。
她茫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躺在火焰之中, 可無形的保護罩攏住了她,洶湧的烈火無法傷她分毫。
她棕色的雙瞳和教士及村民們驚恐的目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