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寧向來是跋扈的，哪裡哭哭啼啼過。
陸老太太認定她受委屈了，抱著她一口一個心肝的哄著。
「別哭了，再哭就把眼睛給哭壞了。」
陸青寧收了聲。
「可以和祖母說究竟發生何事了吧？」
陸青寧早就想好了說辭。
她先看了眼四周的人，陸老太太立即讓人退下，屋內只剩下祖孫二人：「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片刻之後，陸青寧看著陸老太太的眼睛，說完最後幾個字。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陸老太太猛地抓住她的手：「你在宮裡頭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
「祖母，你不覺得孫女是在胡說八道？」
陸老太太面容冷厲，嚴肅地道：「你性子雖驕縱，卻從不信口開河，若不是真碰上了，絕對不會……」
「是。」陸青寧聲音哽咽，「祖母，我們要早做打算啊！」
陸老太太沉默下去。
陸青寧心一直提著，她怕陸老太太愚忠，到時候讓滿門陪葬。
「從你父親戍守邊疆，祖母就隱約有預感，但皇帝對你們姐弟太好，祖母不敢篤定。」陸老太太語重心長，她畢竟是經歷過戰場，又怎麼會不懂。
只是那些繁花似錦蒙蔽了她的眼睛。
陸青寧下定決心，就要解釋，又聽見陸老太太說。
「囡囡，若你所言是真的，那我們必然會和皇帝撕破臉，屆時你與太子的婚事……你捨得嗎？祖母不想你委屈。」
陸青寧只覺得心如刀絞。
前世在牢獄裡，陸家人沒有一個怪她，可她卻恨自己成了皇帝滅陸家的突破口，更恨太子妃這個身份！
沒想到現在，祖母依舊以她為先。
「祖母，那樣虛偽的人，孫女不喜歡，也不敢喜歡！」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陸老太太看向她，以往她最懂這個直率的孫女，可今日見她堅定的面容卻有些看不分明了。
陸青寧站起身，在老太太面前跪下。
「祖母，孫女日後會以陸家為先，還請您從今日起為陸家籌謀，孫女會在宮內時刻注意皇帝動態。」
陸老太太讓她起來：「無論如何，以你安危為先，你父母叔伯那邊祖母會想辦法。」
這邊說著話，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還有招呼人的音調。
「聽說寧兒回來了，怎麼不見人啊？」
是二嬸魏氏的聲音，這人長袖善舞，沒跟去邊疆，掌管著府中中饋，前世為保名節以頭觸柱。
陸青寧趕緊收拾好情緒，笑顏如花地迎上去。
「二嬸。」
魏氏是打心眼喜歡陸青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很快發現她和老太太略紅的眼睛，不過人家沒說，她也不上前拆穿。
「用過飯再回去？」魏氏問。
陸青寧點頭。
晚膳的時候，三嬸陳氏也來了，兩人不停地給她夾菜，說著好聽的話，她看著兩人活生生的樣子，心中寬慰。
暗處，幾個黑衣人稍縱即逝。
「去回稟督公。」
……
「有意思。」九千歲正站在皇城最高的建築物，摘星樓，看著漫天星斗，嘴角翹起。
「督公，是否要殺了她？」
九千歲淡淡地道：「為何要殺她，她可是陸將軍的嫡女，她死了，你覺得陸將軍還能安分地鎮守邊疆？」
小安子不敢回話。
九千歲撥弄了下燈弦：「找個好日子，帶她來見本座。」
「遵旨。」
隔日，陸青寧看著面前的小安子，沒有半點意外，她知道自己被九千歲盯上了，畢竟她昨日的表現可非比尋常。
「既然督公要見我，我自然得去。」
小安子面露不屑，在前帶路：「請。」
九千歲有兩個府邸。
宮內以及宮外青雲巷，兩座都格外顯赫，是皇帝寵幸的表現。
小安子帶她去的是青雲巷。
光門口的台階都是用玉石打造，匾額則是朱紅色，一看就格外醒目，陸青寧心底不由得感慨。
這人還真是猖狂，皇族才能用的朱紅，他竟然用了。
兩人越走越偏僻。
直到她聽見一陣陣悽厲的叫聲，似乎是有人在受刑。
小安子指了指聲音傳出來的地方，垂眸道：「陸小姐快進去吧，督公在裡面等你。」
陸青寧忍住心底膽寒，往牢房那邊過去。
越靠近，悽厲的叫聲就越大。
烈火烹油，抽筋剝骨。
陸青寧站在門口，遠遠地瞧見幾道人影站在裡頭，而有一道尊貴無比的身影則是坐在最中間。
有人在施刑，血腥味格外濃厚。
「可別太快弄死，本座還沒聽夠罵聲呢。」九千歲聲音宛若溪石碰撞，婉轉動聽，不像尋常太監那般沙啞。
「你個閹狗，遲早有一天會被五馬分屍！」
九千歲眸底一寒，節奏性敲打著把手，嘖了兩聲道：「可惜你見不到那天了，既然不肯招供，那便丟去蛇窟，那些孩子們餓了半個月，肯定餓壞了。」
身邊的錦衣衛立即頷首。
將那人堵了嘴，從架子上取下，往蛇窟方向去。
經過陸青寧身邊時，錦衣衛們目不斜視，仿佛沒有她這個人。
「把她也帶過去。」九千歲漫不經心，甚至沒有轉身。
陸青寧背後霎時冒出冷汗，眼看著錦衣衛要過來拽她，忙道：「督公，我自己能走。」
九千歲沒聽見意料中的叫喊聲，扭過頭看向她。
好看的唇微微彎了彎。
「陸小姐比本座想像中的懂事。」
陸青寧心底腹誹，都來這個鬼地方了，再不懂事恐怕要跟剛才那個男人一樣被丟入蛇窟。
她才剛回來，可不想又死一次！
蛇窟。
類似於水井，只不過要比水井大，甚至還有花草，只不過那些花草樹木都被鮮血染紅，看起來詭異萬分。
底下是成千上萬的毒蛇，都是九千歲豢養的，用來折磨不服從命令之人。
只看一眼，陸青寧就覺得那嘶嘶聲讓人頭皮發麻。
而方才那個男人，被直接扔了下去。
那群蛇早就餓狠了，開始自相殘殺，如今聞到血腥味，紛涌而至，直接爬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起初還在嘶吼，下一秒沒了半點聲響。
眨眼的功夫，便已經成了一具骷髏。
甚至還有蛇從骨頭裡鑽來鑽去，仰起頭朝陸青寧這邊瞪過來。
陸青寧壓住心底的噁心，沒有露出半點害怕之色。
倏地，她察覺到有人站在她的背後，還沒等她轉身，就被一隻手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