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厭心機深沉,怎麼會聽不出來謝璋的言外之意。
「臣覺得那些都是無妄之談,太子殿下無需在意。」
「是嗎?」謝璋笑出聲,「孤其實也這麼覺得,但南地戰亂是事實,父皇又將此事全盤交給了孤,孤在猶豫,讓誰去鎮壓亂軍。」
能找謝長厭過來,謝璋其實就是想讓他過去。
最好能在戰場上讓謝長厭身死道消,到時候也不用再回京來噁心他了。
否則謝長厭的存在,總是讓他不舒心。
「太子殿下還沒有人選嗎?我朝武將人才濟濟,定有人勝任。」謝長厭拒絕謝璋暗示。
謝璋眯起眼道:「哦,不知九弟可有中意之人?」
謝長厭道:「臣沒有太子殿下眼光獨到,並無人選,但太子殿下隨意指派一人,估計都能鎮壓南地不成氣候的亂臣賊子。」
見謝長厭不接茬,謝璋其實氣得不行。
但表面上卻笑容滿面。
一片兄友弟恭的模樣。
謝璋直接開門見山地道:「九弟就不想建功立業?只要你去,孤就能給你兵權,到時候可就是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要禮讓你。」
如今謝長厭只不過是在京城裡權勢滔天。
沒有兵權在身。
還是不用那般忌憚。
謝長厭目光很冷,知道謝璋早在去南地的路上或者戰場上設下埋伏,只要他過去,別說兵權,怕是性命也得交代在那。
「太子殿下說笑了,臣如今很好,至於兵權就不用和那些武將們搶奪了,臣志不在此。」
謝璋睨著謝長厭,認認真真地打量。
片刻後,若有所思地道:「既如此,孤也不能逼你,只能讓其他人去南地了,對了,父皇說要見你,你記得去給他請安。」
謝長厭行禮告退。
從頭到尾,表現得不卑不亢。
可在他出去後,謝璋就將茶盞砸了稀巴爛。
他眼神冷沉,對著自己的親信太監道:「你看到他剛才那桀驁不馴的樣子了嗎?孤讓他去做什麼他就不去,哪裡有忠心可言!」
「父皇也真是的,將他提拔到這個位置,孤都不知道該怎麼動他!」
太監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你消消氣,奴才剛才看九王爺的態度其實也挺好的,不惦記兵權,這人,只要沒有兵權其實就沒有大作用。」
謝璋瞪了眼太監道:「你懂什麼,沒有兵權但在京城一言九鼎,孤以後說什麼他都能反駁幾句,那孤當這個太子,亦或者當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太監垂下眼瞼道:「可是……」
皇帝還沒死,謝長厭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就算謝璋想動謝長厭也得顧忌著皇帝。
不然能不能走到皇帝之位,還兩說!
「可是什麼?」謝璋不置可否地道:「難道我還說錯了嗎?」
太監連忙道:「太子殿下怎麼會錯?」
聽見這話謝璋才滿意至極地道:「孤當然不會有錯,就是不知道父皇,為何要對謝長厭這般信任,你找人去打探下,肯定有貓膩。」
「是。」
寢宮。
皇帝躺在床上,滿屋子都是藥味,死氣沉沉,看不到一點生機。
謝長厭行了禮。
「臣參見皇上。」
聽到他來了,皇帝睜開昏黃的眼睛,虛弱地道:「到了現在你還是不願意叫朕一句父皇,你對朕的恨意,就這般大嗎?」
「皇上言重了,臣並無此意。」
「沒有?」皇帝自嘲地笑出聲,他眯著眼,看著謝長厭,想要將這個兒子看穿。
可惜,謝長厭不動聲色,城府極深。
就算是皇帝,也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什麼:「長厭,朕知道你恨朕無情,所以才不願意叫朕一句父皇,但朕也沒辦法,誰讓命運弄人。」
「當年要是不讓你去為質,定會國破家亡,後來要不是風……」
想到那個死了的人,皇帝突然頓下了,定定地看著謝長厭:「日後你好好輔佐謝璋,他會是個好皇帝,只要你不亂來,他定然不會動你。」
謝長厭臉色很冷,淡淡地道:「皇上可知道方才太子殿下叫臣過去商量什麼?」
皇帝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何事?」
「南地戰亂,太子殿下想讓臣領兵出征,但臣拒絕了,臣從未上過戰場,怕是不能勝任此事。」
聽到他這麼說,皇帝昏黃的眼神更是閃爍不定。
他咬牙道:「他知道你不曾上過戰場,更知道南地對於你來說有何意義,為何還要如此行事,朝廷那麼多武將,還不夠他用不成?」
雖然皇帝病重,但很多事情依舊看得很清楚。
不用謝長厭仔細說明,皇帝就猜到了謝璋的意思。
這是要讓謝長厭死啊。
可是,為什麼?
難道他看錯人了,謝璋根本不是純孝之人。
皇帝又覺得謝長厭在挑撥離間,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對太子殿下不滿?」
「是,畢竟太子殿下一上來就幾乎將臣停職,臣雖然還擔著為皇上辦事的名頭,可卻幾乎要被太子殿下架空。」
這話,誇大其詞。
只是謝長厭不想和謝璋去折騰這種小事,正好又利用這段空閒休息了下。
但在皇帝耳中,就變了滋味。
皇帝只覺得謝璋是在架空自己。
只不過才當太子沒幾天,居然就有了這種心思,謝璋是衝著謝長厭去的,還是衝著他這半死不活的皇帝來的?
謝長厭沒有細說,只讓皇帝自己腦補。
之後便躬身道:「皇上,你要是沒其他事,臣就告退了。」
皇帝突然道:「朕還有話要對你說。」
謝長厭站在原地,直視著皇帝,不慌不忙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片刻,只聽見皇帝悵然若失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朕駕崩之前,想看你成親。」皇帝直勾勾地盯著謝長厭,「朕聽說你有中意的女子了,帶她來見見朕吧,朕為你們指婚。」
既然皇帝聽說了此事,肯定也是查了鳳青寧的身份。
謝長厭道:「此事不急,臣與她還沒有走到那步,臣不想嚇到她。」
「皇室里,最不能要的便是專情,你……」
謝長厭不卑不亢地道:「臣不想當皇帝,專情了又何妨,還是說皇上有意臣?」
如此直白,讓皇帝啞口無言。
「你明知道你不適合,身體也……」
「可臣這身體,又是誰造成的?」謝長厭冷冷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