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弱弱地垂下頭。
「我不說了。」
緊接著，她又把目光投注到顧青寧身上：「青寧，你喜歡吃什麼？要不要給你重新添幾道菜？阿兄也真是的，點的都是我愛吃的口味。」
顧青寧淡道：「巧了，昭小姐喜歡吃的也是我喜歡吃的。」
說著，她夾起櫻桃肉，往嘴裡一塞。
顧昭昭臉色有點不好看，幾乎維持不住，可容景在旁邊盯著，再有之前的警告，她不好再折騰。
一頓飯吃完，氣氛格外尷尬。
顧青寧不為所動，安靜地看著顧昭昭表演。
「阿兄，待會再帶我去逛逛翡翠閣吧？我剛回來，沒多少首飾，都不好意思去赴宴。」
「你想要，追雲會給你安置妥當。」
「可我就想要阿兄陪我。」
容景道：「好。」
顧青寧手指稍稍攥緊，又跟著鬆開，看來傳言不虛，容景的確將這位失而復得「妹妹」奉若珍寶。
都能放下繁忙的政務陪著她。
顧昭昭滿意極了，扭頭看向顧青寧：「青寧也跟著一塊去吧？」
「不了，我還有事。」顧青寧不想再在這待下去。
有種煩躁的情緒在胸腔蔓延。
「什麼事？」顧昭昭問。
顧青寧站起身道：「我母親還在家裡等我。」
「沒事，我會讓人通知伯母你在我這。」顧昭昭上前，拉住顧青寧的胳膊，沒有讓她走的意思。
而邊上，容景依舊無動於衷。
「改日。」顧青寧用力揮開她的手，笑意不達眼底，「今日我就不打擾你與攝政王相處，告辭。」
話落，她帶著點翠快速離開水雲間。
到了外面，顧青寧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不打緊，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她只需要弄死顧昭昭和歷承乾，被利用的是誰都無所謂。
前腳剛回家，京城便傳出攝政王給了顧昭昭多少榮寵的消息。
顧青寧撥弄著跟前的畫作。
是一幅美人春睡圖，圖邊上，則是一封從西北傳來的信。
點翠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了，這些東西明天再看吧，看多了傷眼。」
「點翠，你說這顧昭昭為何突然回來？」
「奴婢愚鈍，猜不出來。」點翠頓了頓，「但奴婢覺得她肯定沒安好心，似乎還是衝著小姐您來的。」
顧青寧若有所思。
「你先退下。」
點翠頷首。
房間只剩下顧青寧一人，過分的安靜，隱約能聽見從窗外傳來的蟲鳴聲，聲聲叫喚，勾得人心動盪。
顧青寧臉色越來越沉。
手指提筆而動，在紙上寫了好幾個名字。
歷承乾、顧昭昭、顧青寧以及容景，現在還有個容嬸。
顧昭昭明顯是帶著目的接近容景的，為了什麼？
想利用容景對付她？
那有了容景為何還要勾搭歷承乾？
幾個問題壓在顧青寧的心口，她想不出答案，乾脆將毛筆放下。
吱嘎！
窗戶似是被風吹開，顧青寧頭也沒回地道：「點翠關窗，今晚會有雨。」
燭火被股風吹滅，只有一盞留下。
影影綽綽，那股子熟悉的冷香縈繞鼻尖。
「王爺既然來了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
顧青寧扭頭，冷冷地盯著站在身後的容景。
窗外沒有星月，天色極為黯淡。
容景看著她道：「沒什麼想問的？」
「沒有。」顧青寧很果斷。
她相信以他的智謀絕對能看得出來顧昭昭是冒充身份，更何況她們之前還彼此相認了，容景不可能看不出來。
既然他現在將顧昭昭捧得高高的，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可能是因為那根簪子，也可能是其他。
容景朝前走了兩步，定定地道：「可我想與你解釋。」
聞言，顧青寧溫和地道：「王爺請說。」
「那座庵堂底下有數位女子，她們有的已經被販賣，有的已死，活著的都被我帶回了京城。」
「據她們交代，有人和山匪勾結，將她們拐賣坑騙關在地牢之中，之後被餵藥剜心頭血，直到她們堅持不住就會被山匪賣去別的地方。」
「有青樓、官妓，還有深山老林為媳，有的人偷跑，被抓回來更是下場悽慘，久而久之，她們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顧青寧心中一悸：「剜心頭血？」
「嗯，顧昭昭和那位穆神醫脫不了干係，但她們行事隱秘，幾乎都由山匪出面，那些無辜女子沒見過幕後之人。」
「那山匪那邊如何交代？」
「他們知道真相的閉口不言，其他的都身死或者流放。」
顧青寧眉頭緊皺。
她以為顧昭昭只用過她的心頭血，難不成還喝過其他女子的？
「她還有我母親遺物，對你我之事知之甚多。」容景目光幽邃，「我得將這件事查清楚，另外有人將目標對準了你。」
「我不能用你冒險，她撞上來，正好將計就計。」
顧青寧只覺得心中鬱郁。
沒想到容景竟如此坦誠相待：「王爺今夜來就是為了與我說這些？」
「不然呢？」容景不動聲色地盯著她，「還有什麼事值得我深夜前來？」
轟隆隆——
天邊響起驚雷閃電，狂風大作，極好的天竟真如顧青寧所言開始下起瓢潑大雨。
顧青寧繃著小臉：「王爺以後還是別來見我，免得被人看見說閒話。」
「嬌嬌。」容景那張處變不驚的臉難得露出一絲忐忑，「你生氣了？」
顧青寧搖頭，去看深黑雨夜。
「沒有，只是不想與王爺牽扯太深，王爺也說過，你早在懸崖之邊，無數人矚目，你也為了我將顧昭昭捧出去，我若再不懂事地靠近你，怕是又會將目光吸引回來，不如就此兩清，免得成你軟肋拖你後腿。」
這是真心實意的話，沒有半點怨氣。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她都希望幼時的小哥哥能好好活著，過得順風順水，不能因為她，滾得一身污泥。
容景臉色凝滯，半晌才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符。
「好。」
顧青寧幽幽地道：「小女恭送王爺，望王爺前途似錦，鵬程萬里。」
「借你吉言。」容景似又恢復冷漠疏離的性子，沒有半點變化。
仿若她初次見到他，他只閉著嘴繃著臉不說話。
容景這次走得正門，大門打開，淅淅瀝瀝的雨聲瞬間變大，風也颳了進來，將書畫捲起，東倒西歪。
顧青寧轉眸，就看見方才畫冊旁邊多了一個金絲楠木包裹的方形盒子，外面雕刻的花紋栩栩如生。
而她寫有名字的那張紙，也飄到了盒子上方。
電光火石之間，顧青寧眸子銳亮。
她好像知道顧昭昭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