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顧青寧說得半真半假,「沒人護,不敢。」
初來乍到,就算是為了顧家,她也不能肆意妄為。
更何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有時間來籌謀!
容景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往前走。
見人沒動靜,容景冷不丁地道:「跟上。」
顧青寧猶豫了會,讓點翠去和趙氏傳信,自己則追在了容景身後上了馬車。
帘子落下,隔絕一切打量的視線。
容景從柜子里找出藥膏,挖出一勺。
親自擦在顧青寧脖頸上的紅痕,輕攏慢捻,指腹與藥膏透著涼意,顧青寧忍不住吸了口氣。
他眼神依舊沒有起伏,讓人看不出情緒:「怎麼還是沒有長進?」
「小時候被人欺負,如今還是被人欺負?」
果然是他,她沒認錯人!
「明明是阿兄常被人欺凌。」顧青寧默默地開口。
車夫聽見這話,眸底的詫異一閃而過,怕錯過重要訊息,他使勁憋住氣偷偷地聽著。
容景動作一頓,抬起頭,表情漠然。
顧青寧心臟怦怦亂跳,她不知道容景還是不是當年的那位小哥哥。
他身居高位,怕是早就變了!
「誰派你來的?」
果然起疑了!
顧青寧微微攥緊手指,似乎很緊張:「無人派我,在看見玉佩前,我都不知道你是阿兄。」
這是實話。
容景神色更是深沉,他瞥了眼顧青寧,不疾不徐地將藥膏放回原來的柜子里。
「是嗎?」
疑問句,卻不是在問。
顧青寧瑟縮了下,肩膀都在抖。
「我不會騙阿兄。」
容景半眯起眼,睨著她:「那你為何這般害怕?怕我殺了你?」
顧青寧似乎想要壓抑住心中的恐慌,朝容景搖頭。
見她如此,容景突然嗤笑一聲。
「滾下去。」
馬車頓停,顧青寧被人從裡面扯落,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暗處中,有人譏笑。
「就說容景這樣的人不可能喜歡女人的,他就不會憐香惜玉,這不,又趕下來了。」
「不過她能上容景的馬車還沒死,確實有點能耐。」
「去查查她是誰。」
「是,蕭世子。」
顧青寧在原地站了會,確定四周沒人盯著,才勾了勾唇,恢復氣定神閒的冷靜。
她方才是裝出來的害怕。
容景這人她雖然不熟,但她知道,能從一個被人欺負的外室子短短几年爬到攝政王的位置,必定手段狠辣,絕不會輕信她人。
她突然出現,絕對會被懷疑。
那她就儘量遠離,揚長避短,等他自己查清楚來龍去脈,她再去套近乎,比現在撞過去強得多!
「寧姐兒。」趙氏迎上來,擔憂地看了她一圈,「究竟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攝政王扯上關係?」
顧青寧餘光一瞥,注意到點翠在朝她使眼色。
應該是點翠把事情都和趙氏說了。
顧青寧也沒想著隱瞞,拉著趙氏上了馬車才道:「方才舒靜宜找我麻煩,是攝政王出手相助,他……母親也見過。」
「我見過?」趙氏確定不曾與攝政王打過交道,很是詫異。
「十二年前,徐州,隔壁鄰居。」
趙氏微微驚訝,回想起來。
當年顧父還在備考,他們一家子住在一個巷子裡,隔壁住著一對孤兒寡母,因為對方身份關係,她印象頗深。
「那個外室子?是他?」
顧青寧點頭。
趙氏驚疑不定地道:「寧姐兒,不管是不是,我們還是別招惹。」
顧青寧沒答應,只躬身趴在了趙氏的膝蓋上。
「母親,女兒心裡有數。」
顧昭昭肯定會回來,到時候她犯病還是會找上她,容景就是她極好的退路。
……
攝政王府。
容景靠在椅子上,跟前是擺滿奏摺的案桌。
他盯著手裡的玉佩,思緒翻飛。
當初,容景因為身份的關係,時常被人欺辱,也沒人敢與他玩鬧,只有她每天不厭其煩地去找他說話。
一開始,容景視她如空氣,不肯開口說話。
後來有次,他被人堵在角落之中毆打,是她不要命地衝上去阻攔,他隱約記得當時她還受了傷。
被石頭砸得頭破血流,流了不少血。
也是這次,他開口,用清冷漠然的嗓音對她說了第一句話。
「傻不傻?不知道躲嗎?」
「躲了就打到阿兄你了。」她都快疼死了,還在對他笑。
容景覺得,她是自己見過的,最傻的小丫頭了。
「阿兄,吃桂花糕,我娘親手給我做的。」她翻著小衣兜,分出一小塊桂花糕塞進他嘴裡。
香甜的滋味讓他整個人都甜了起來。
「他們都說我是外室子,討厭我,為什麼你還要貼我這麼近?」
小丫頭嘟嘴,糯嘰嘰地道:「他們是他們,與我有什麼干係?更何況阿兄長得這麼好看,怎麼會是壞人?」
「小賤種,長得跟你娘一樣,生下來就是賤種!」
「……」
容景回過神,挪開目光,又恢復冷心冷肺的表情:「我不好看。」
「怎麼會?」小丫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比我好看。」
容景不自在地轉過眸子:「你不疼嗎?」
「疼啊。」小丫頭呼呼自己的手,揉著額頭,「疼死了,阿兄你快給我包紮,不然娘看見了就不讓我出來找你玩了。」
「……」
「王爺,你讓屬下找的資料都找齊了,現在是否要看?」追風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容景身後。
容景捏住玉佩瓔珞,朝後伸出手。
追風遞出手中信件。
容景翻開,快速掃過上面字跡,是關於顧青寧和顧家進京以及未進京前的所作所為,沒什麼異常。
唯有——
「她為何會突然拒絕與歷家結親?」
似乎也沒想要答案,追風正準備解釋的時候,容景擺手道:「歷家這般沒眼光,看來是這些日子太閒了。」
追風滿臉莫名其妙。
王爺是在說歷承乾眼光不行,所以看上了顧青寧麼?
「王爺?」
「最近歷家不是總說蠻夷侵擾邊疆麼?」
容景淡笑著道:「就從歷家指派個人前去平息戰亂,你覺得如何?」
追風啞然:「歷家是文官,王爺,這是不是不合規矩?」
「不行麼?」容景將手中的信件捏緊。
不多時,信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齏粉。
追風心下一緊·:「屬下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