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獻給山神的新娘(57)
說到這裡,姜秋澄的心頭已經全然被震撼所占據了,她不曾想過對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很疼吧?」
溫汝適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
「我是說,當藥人的那段時間裡,很疼吧。」
本以為自己早已死寂的心,不會再因為那段扭曲的歲月輕易地產生什麼波動。
可如今在姜秋澄關切的話語後,那塊封存的地方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情緒波動也隨著大了起來。
溫汝適抽泣了兩聲,極力抑制著自己,可那充血的眼眶卻讓她的脆弱一覽無遺。
「很疼,但已經過去了。」
「我假死逃離藥王谷以後,便一路流浪著向前。」
「藥王谷的人時不時就會外出尋覓合適的藥人,一方面我害怕被他們再次發現蹤跡,另一方面是覺得女子的身份有諸多限制和不便,索性扮作了男子,用了我哥哥的名字。」
「獨自一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藥王谷所在的地界,直到進入靈州後,我才敢稍微放鬆些。」
「哪曾想剛到靈州還沒兩日,便惹上了靈襄王府的人,誤打誤撞還結識了你和顧逍,也是一場緣分。」
姜秋澄騰出手來,又拾了些碎木片添到了火堆里,火燒得更旺了,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得更近些。
「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曲折的經歷,好在你已經脫身,遠離了那個害人的地方。」
「不僅如此,你還有一身好醫術,可以幫助別人擺脫病痛,也可以依靠自己的本事填飽肚子。」
溫汝適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情,曾經飽受折磨的時候,她有無數次地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
可她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天爺不願意收她,那就說明這世界還有需要她的地方。
所以她想盡的辦法偷偷學習醫術,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在藏書閣的角落裡穿梭。
好在她不僅對這些感興趣,更擁有超出常人的天賦,藉助藥王谷的典藏醫術,竟也叫她無師自通,硬生生學會了許多。
「阿言,你……接下來還是打算繼續扮作男子嗎?」
猛地聽到這個稱呼,溫言感到恍若隔世。
在藥王谷被迫服下毒藥,被丟到荒野之外的時候,她便當曾經的那個溫言死了。
活下來的,便是溫汝適了。
可沒有人比溫言更清楚,她究竟是誰。
姜秋澄看到溫言沉默不語,便知道她心中也定是迷茫一片,不知該如何裁決。
「阿言,你看啊,你現在已經到了靈州的地界了,你待在這裡完全不用害怕的,我們上頭有人罩著的!」
「顧逍那小子不說別的,做朋友是相當仗義,要是那藥王谷的人敢亂來,我們分分鐘把他們趕出去。」
「再說了,你身邊不是還有我嘛,前兩天我教訓那幾個破皮無賴的場面你也是見識到了,我一拳一個,小嘍囉完全不用擔心,我能保護你!」
姜秋澄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筆畫著,動作誇張,表情滑稽,活靈活現的樣子,逗得溫言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誒!你笑啦!太好了!」
「阿言,你笑起來很好看的,雖然我還沒有看過你的女裝,但我覺得那一定更好看!」
姜秋澄嘴甜,誇起人來絲毫不帶猶豫的。
看著姜秋澄亮閃閃的眼睛,溫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後。
若不是時局所迫,她也不想扮作男子,在她心中,自己就是個女子。
如今套了個殼子在外頭框著自己,實在是壓抑得很。
「你和顧逍,我自然是信得過的,要是我遇到了麻煩事,你們定然是不會視而不見的。」
「更何況,我已經逃出來好些日子了,這藥王谷里的人沉醉醫術和製毒,實際上也不在意我這頭小白鼠的死活。」
「要不是我偷學醫術的事情惹得谷主不快,恐怕他也懶得在我這麼一個藥人的身上多耗費什麼精力。」
「他們那些人心高氣傲的很,想來是不會相信我已經掌握了這麼多藥理和醫術,就算再聽到我的動靜,大概率也只會覺得是同名之人。」
「天下這麼大,哪裡是他們能一手遮天的呢。」
在靈州徹底安頓下來以後,溫言不似從前流浪時那般心驚膽戰,心中的憂慮少了不少。
再加上姜秋澄和顧逍給予的幫助和支持,她已經不害怕藥王谷的人了。
看到溫言徹底走出了曾經的陰霾,姜秋澄很是高興。
「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為何不恢復自己的身份?」
「不用再藉以他人之名,只做自己,做回溫言去。」
雖說眼下不懼藥王谷,可溫言卻擔憂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阿澄,並非我不想,而是這世道,女子難行。」
「你也看到了,那些醫館裡坐鎮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大夫,年輕者得熬,更別提就連幫忙打下手的學徒都是男子,女子連進門學習的機會都沒有。」
「前些日子,我們在街上支攤義診,路過的行人見我年輕,便不願意上前來找我問詢。可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我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不僅沒人找我看病,還會引起許多風言風語。」
看來這件事困擾溫言許久了,好不容易消散的愁容,在提起這事後,又再度浮上面龐。
「一個人說一句或許沒什麼,可要一人一句,十句百句,那便不是我們所能夠承受得住的。」
「嘴巴一張一閉,不見刀劍,卻十分傷人。」
「我們好不容易才靠著在鄉間義診獲得了些聲望,要是我恢復女子身份,這些不就白費了嗎?」
「你同我一起翻山越嶺,辛苦得很,能有今日的一切,少不了你的相助,我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你。」
看著溫言無奈的雙眸,姜秋澄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同你行走鄉間,在一旁協助你,幫助那些窮苦人家,讓飽受病症折磨之人恢復健康,本就是一件好事,何談辛苦?」
「從始至終,都是我自願跟隨,何談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