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直到天光大亮,黎姜才醒來,一夜宿醉讓她頭腦還有些發昏。
她又夢到升之了。
想起昨晚夢中之事,鴛鴦交頸,巫山雲雨,她耳根燒得發燙。
「娘娘。」
碧柳和春竹見她醒來,一人端著面盆,一人拖著小碗進來。
待她梳洗完畢,春竹將那小碗端來。
「娘娘可還難受?這是女婢讓廚房熬的甜湯,娘娘先用些。」
黎姜點點頭,接過碗,「你有心了。」
她嘗了兩口,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舀著碗裡的湯水,突然問:「昨晚我是怎麼回來的?」
碧柳和春竹不由自主低下頭,在黎姜注意不到的地方交換了個眼神。
兩人同時回答:「是奴婢將您扶回來的。」
黎姜揉揉酸脹的頭,「我不記得了。」
兩人昨晚就商量好了,這事兒誰也不能說,如果太子妃是自願的她們就當自己不知道,如果太子妃也對此一無所知,那她們就更要將此事爛在心裡。
如今看來,太子妃也並不知道皇帝對她的心思。
兩人又憂心忡忡,只希望皇帝昨晚只是一時意亂情迷。
「許是昨晚娘娘喝多了才不記得。」
「娘娘下次可莫要再這般喝酒了,太子昨夜找了娘娘好久。」
說起太子,黎姜的神色淡了些。
自從聞臨去後,她對聞跡那點微薄的夫妻之情就消失殆盡,如今更是將滿腹心神都寄托在了夢中之人上,巴不得太子再也別出現在自己身邊。
「他找我做什麼?不去陪陪他的幾位良娣寶林嗎?」她嗤笑一聲。
這話聽著像是在拈酸吃醋,但她的語氣一點沒有那意思,只有嘲諷不屑。
可惜碧柳這傻子沒聽出來,還真以為黎姜不滿那些妾室得寵,壓低聲音小聲八卦:「聽說昨夜盛良娣又纏著太子去她那兒,結果被太子訓斥了一頓,罰了她三日禁足呢!」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但黎姜對此並不在意,太子寵愛誰,訓斥誰都與她毫無干係。
……
雲雨初歇。
聞政猛地睜開雙眼,狹長的丹鳳眼中還帶著濃重的情潮。
情熱餘韻讓他熱汗淋漓,濃重的喘息被他強制壓抑在喉頭,突起的喉結止不住地上下滾動。
姜姜……
姜姜……
夢中抵死纏綿,現實卻只能淺嘗輒止。
清甜誘人的女兒香好像在殘留在錦被上,聞政橫臂遮住雙眼,咬緊嘴唇,錦被下的一隻手隨心意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那壓抑到極致的唇齒中溢出一聲悶哼,奇異的腥味不知從哪兒逸散出來,空氣里仿佛都帶上了潮濕的氣息。
……
東宮盛良娣的居所內。
盛清一臉陰鬱,在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皆戰戰兢兢。
「太子昨夜去哪兒了?」
一名太監小心回道:「昨夜皇上召了殿下,殿下連夜出宮去了。」
盛清臉色稍霽,但昨日太子見到黎姜的反應依舊讓她倍感恥辱,特別是昨夜她還被罰了。
想到黎姜那張臉,那股剛消減些的鬱氣又升了上來。
「娘娘,春竹來了。」她的貼身侍女在她耳邊悄聲道。
盛清勉強壓下那股鬱氣,揮揮手讓眾人都退下,房中只剩下她襲人。
春竹換了身毫不起眼的裝扮,低著頭快步推門而入。
盛清抬眸瞥了她一眼隨口道:「坐吧。」
春竹沒坐,先是恭恭敬敬行禮然後端正站在盛清面前直視著她。
盛清本來還在低頭喝水,發現面前的一團陰影始終沒有挪開,終於抬起頭,微微蹙眉然後嗤笑:「怎麼?當奴婢當慣了?」
春竹定定地看著她,問:「皇孫的死是不是你乾的?」
盛清撥弄茶蓋的手一頓,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濺了幾滴在手上,她捏著手帕細細擦拭,這才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怎麼又問?你不信我?」
損失往常聽到她的反問,春竹會沉默,了今天春竹一反常態。
她斬釘截鐵到:「不信。」
盛清詫異的抬頭觀察她面色幾息,站起來走近她:「你不信我?」
「我不信!」春竹一字一句回答道。
「為什麼?」
「盛清你變了。」
「我怎麼變了?」
「你變得貪婪,狠毒,利慾薰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和我以前認識的那個盛清已經是兩個人了。」眼神一直落在盛清的臉上,像是要從她的神色間觀察出什麼,「或者是,你以前就是這樣的人,之前我從未發現。」
「貪婪?狠毒?不擇手段?哈哈哈哈!」盛清笑得彎下腰,眼淚都笑出來了。
笑夠了她才直起身子,擦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到了這裡就得去爭去搶,你以為這裡還是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嗎?我想做人上人有錯嗎?難道你要我跟你一樣做個人人可欺的低賤婢女嗎?」
「去爭去搶就要踩著別人的屍骨嗎?」春竹瞪視著她,嗓音含著怒意。
「我沒有!我沒有!」盛清大吼,「我沒有害別人,聞臨的死和我無關!」
她好似委屈至極,可是春竹太了解她了,可能她自己都沒發現,說這話時,她的小拇指在劇烈顫抖。
這是她說謊的表現。
很早以前,春竹就發現她的這個小習慣,說謊時小拇指會顫抖。
但其實以前都不需要觀察她的小拇指,她印象中,盛清是個撒點小謊都會臉紅聲顫的女生,和面前這個即使罪惡被拆穿依舊色厲內荏的人判若兩人。
一個是二十一世紀的盛清,她的好朋友。
一個是封建皇朝的盛良娣,高高在上的皇權階級。
春竹閉了閉眼,不明白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她們倆原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作為有著共同興趣愛好的室友很快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一次意外,讓她們兩人穿越到這個時空。
一個成了盛家的小姐,一個則成了黎家的一個粗使丫鬟。
穿越到這個地方,舉目無親,沒有人權,自由平等成了妄想,她一度覺得絕望,後來得罪了黎府的一個管事,整日被欺負……
不過她運氣也還算好,還是黎小姐的黎姜幫了她,並且將她調到身邊做了貼身侍女,再後來跟著黎姜入了東宮,機緣巧合下又與盛清相認。
可是沒想到如今已物是人非。
「你認定了是我是不是?怎麼?你是要去告發我嗎?」
春竹有些無力,「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收手吧,如果你再和太子妃作對,結局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盛清哈哈大笑,「怎麼?你給她當牛做馬習慣了,真成一條忠心耿耿的狗了?」
春竹惱怒對方的羞辱,但無可奈何。
盛清想往上爬,而她只想在這吃人的封建社會保全自己平安一生。
沒有榮華富貴沒關係,沒有金尊玉貴的身份地位也沒關係,她不去肖想那些她得不到的。
知足不貪,安貧樂道,力行趣善,不失其常,舉動適時,自得其所者,所適皆安,可以長久。
「我言盡於此,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
她說完便走,盛清揮開桌上的茶盞,又哭又笑。
「朋友?誰稀罕跟你做朋友!」
貼身侍女立馬進來,她聽到了兩人的爭吵,雖然有些聽不懂,但知道她們是為了皇孫之死有了芥蒂。
她以為春竹是盛清安排在太子妃那兒的眼線,如今對方要擺脫控制,小聲詢問盛清是否要將對方除掉。
盛清沉默了半晌終是搖了搖頭。
侍女擔心對方會做些不利於盛清的事。
盛清卻搖搖頭道:「她不會的。」
忽地嗤笑:「她之前給我們透露過不少消息,她不敢的。」
不管是不是無意,但她都已經是自己的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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