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
他被放置在龍椅上的時候著實慌了,連忙要起來,被男人按了回去。
「皇叔,不可,我不能坐在這兒。」白曦塵嗓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皇叔讓你坐著,你便坐著,別怕,你小時候最鬧騰,皇叔不也是一直順著你。」
可這怎麼能一樣。
白曦塵面色倉皇,曾經他們是親密的叔侄,白曦塵最喜歡這位聰慧好看的小皇叔,偏生一夜之間風雲突變,他母后瘋癲般的告訴他。
「那是你的位置,本應該是你的位置,都怪他,都是他,他要你死。」
後來第二天母后就因病去世了。
那會兒隔著簾幕,白曦塵只覺得周圍都冷。
他回頭,看到一臉疲憊的男人。
沈慕抱著他。
耐心的哄著。
「別怕,曦塵,別怕,你還有我。」
可他在那個時候陌生極了。
白曦塵卻不敢輕舉妄動,父皇母后相繼去世,讓他明白,此後,他再也不是那個被庇護的太子殿下。
白曦塵僵硬著身子,坐在龍椅上。
卻見男人蹲下身,一手抬起他的腳。
「皇叔。」少年瞳孔微縮,睫羽慌亂的顫抖著,仿佛隨時可以破碎的嬌弱。
沈慕握著少年的腳並沒有鬆手。
比起旁人,少年的腳看起來並不像男子的腳,白皙嬌小,每個指頭都珠圓玉潤,帶著粉嫩的指甲,落在沈慕的手裡,一掌正好包裹住。
他眼底的暗色深邃了幾分。
取出一方帕子,替少年擦拭掉腳上的污漬。
手下微微用力,便聽到少年低弱的驚呼。
「疼。」杏眸含著些許霧氣,可憐極了。
沈慕心底里驟然升起罪惡的念頭與灼熱的期許。
若是那雙眸子,滾落下淚珠,想來會更漂亮。
「皇叔,我,我自己來吧。」少年無措的開口,打斷了沈慕的思路。
「別亂動。」沈慕開口,強勢而不容置喙。
白曦塵不動了,僵硬著身子等著沈慕擦拭完。
周身的冷意散去了。
白曦塵瞧了眼沈慕的神色。
近日裡靖王剛打了勝仗,想來心情還是不錯的。
他大著膽子開口。
「皇叔,葉家的事情明顯是有人誣陷,皇叔,你能不能......」
他未曾說完,就見沈慕的面色沉了下去。
男人站起身,屬於上位者的憤怒夾雜著鋒芒。
白曦塵慌了,連忙下來跪在地上。
「皇叔,求您了,葉家無罪,他們不可能做出叛國的事情,皇叔,你再派人查查好不好。」
少年帶著些許哭腔。
只是未曾讓男人心軟。
帝王冷眼瞧著。
「太子殿下這是太累了,下去休息吧。」
白曦塵抬眸。
「皇叔!」
「下去。」
帝王顯然動怒。
外面的蘇公公連忙上前。
「殿下,您還是先下去吧。」
「皇叔,求您了,再查一查,肯定不會是這個結果的。」
白曦塵被拉了出去。
最後直接被關在了東宮。
因是白日裡又是吹風,又是不穿鞋踩在冰雪裡。
本就身子骨差的白曦塵夜裡就病倒了。
高熱不退,小福子嚇的連忙去找太醫。
東宮燈火通明,太醫連忙趕來,只是少年太子骨子本就差,高熱的厲害,一時半會兒都下不去。
小福子慌了神,嚇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
東宮亂成一片。
太醫時不時嘆氣。
小福子更擔心了。
外面傳來的動靜都沒有察覺。
帝王移駕,天色已經深了,這會兒帝王外面的衣服都沒有穿好就匆匆趕來了。
眾人跪拜,無人敢抬眸去看聖上。
都說帝王馬上就要廢了這個太子,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如今這大半夜的,也從寢宮行色匆匆的趕過來。
宮裡人越發看不懂了。
可一直跟在殿下身邊的小福子記得,當年帝王還是江北王的時候,最寵愛的就是小太子,每次回來,不見皇上,也要第一個見太子殿下。
「他怎麼樣了?」
太醫看到皇上,連忙跪下來。
「皇上,殿下這是風邪入體,現已經吃了將熱的藥,只是——」
「只是什麼?」帝王凝眉,沒了耐心。
「只是殿下身子骨弱,能不能緩過來......」
「廢物。」帝王一怒,眾人跪。
「治好他,朕要你治好他,要他完好無損,健健康康,聽明白了嗎?」
太醫顫抖著跪在地上。
「回皇上,臣明白,臣明白。」
如此大家都見識到。
傳言要廢了太子的帝王守在殿下身邊,有時候餵水喝藥,都是親自照顧。
直到天際破曉。
鐘聲敲響。
帝王需要上早朝,才起身離開。
小福子跪在床榻旁,低眸擦掉面上的淚。
「殿下,你可,快些醒來吧。」
沈慕出了東宮,一抬眼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停下腳步,那人大抵也沒有想到此時見到他。
連忙行禮。
「父皇。」
「入宮這麼早,可是來看曦塵。」
沈君澤有自己的府邸,這一大早的,自然是來上早朝。
只是早朝的地兒,可不在這裡。
沈君澤垂眸。
「回父皇,兒臣只是路過。」
早朝的地方可也不經過這裡。
帝王沉默,沒有揭穿。
只是路過的時候提了一句。
「西北之地尚且未曾安穩,等著今日早朝結束了,你先去那邊待些日子。」
沈君澤錯愕的抬眸,對上帝王冰冷的視線,低下頭。
「是,父皇。」
他有些想笑,大概是自嘲。
世人都說帝王馬上要廢太子,立他為太子。
可是到現在,他不斷的被派出,這次又是西北這種苦寒之地。
那地方混亂的很,可不是一兩年就能安穩下來的。
帝王這是。
顯然沒有要讓他做太子的心思。
沈君澤在帝王離開之後看了眼東宮的方向,袖子下的拳頭握緊。
「白曦塵。」
這幾個字帶著沉悶的冷意。
白曦塵還沉浸在夢裡。
清冷的風捲起宮殿裡的紗幔。
他繞過屏風,掀起紗幔,只看到滿目的紅色。
到處都是血。
血泊里,年輕的女人瞪著一雙眸子,是死不瞑目的模樣。
她手中握著匕首,另一隻手腕不斷的湧出鮮血。
帝王登基,先皇后自殺,這說出去都是一段醜聞。
於是自殺改成了病逝。
少年太子無措的看著父皇死去,母后死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