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二十五,舒緩的音樂聲再次從廣播中響起。
遊戲結束。
與手機里預測的日出時間相差兩分鐘。
畫室里的人一改常態,彼此笑著打招呼,有幾個人離開之前還特意關心了宋悅笙。
宋悅笙紛紛回之一笑。
唐絮寧和楊念人坐在長椅上相互靠著睡得昏沉,身上蓋著被褥。
晏禮在畫畫。
阮璟站在一旁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空氣里有火藥味,但不多。
突然。
宋悅笙看到一朵紅色的花在兩人的腦袋上跳躍。
曼珠沙華。
她揉了揉眼睛。
消失了。
楊清清注意到宋悅笙沒跟上來,回頭問:「大碗兒,你發現什麼了?」
宋悅笙搖頭:「沒什麼,可能是我一晚上沒怎麼休息眼花了。」
她快步走過去,正準備把唐絮寧喊醒,忽然看見她的胳膊動了下。
宋悅笙沉默片刻,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絮寧,醒醒,天亮了。」
唐絮寧哼唧兩聲,然後她睜開眼睛,突然大叫一聲,猛地推開了宋悅笙。
宋悅笙下意識地想防備,但又想到原主的三原則,借力倒在了地上。
第二次。
很少有人能在剛睡醒時推人的力氣那麼大,而且她看見了唐絮寧推她時眼裡的殺意。
唐絮寧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慌亂地走過去,將宋悅笙扶起來,面露愧疚地說:「對不起啊小悅,我不知道是你。」
宋悅笙朝她笑笑:「沒事。如果有人突然叫醒我,我也會這樣對他。我們走吧,回去補覺。」
唐絮寧點頭答應,走之前分別與晏禮和阮璟打了招呼。
罕見的,他們兩人誰都沒來送唐絮寧。
待所有人離開畫室,晏禮放下手中的畫筆,手指輕揮。
畫室里的長椅褥子全都消失不見。
他冷聲道:「阮璟,你拉誰進你的遊戲都行,唯獨她不行。」
「你說的是誰?」阮璟退出滿是相片的微博,抬眸輕笑,「幻果,還是那個非人的存在?」
晏禮冷聲說:「你覺得呢?」
阮璟依舊是笑著,他扇了扇,空氣里殘存的甜味讓一雙眼睛變得幽綠。
緊接著,他看見晏禮捂著口鼻,像是在壓制什麼。
阮璟笑得輕蔑:「沒有魅魔能抵抗得了幻果的誘惑。你想護她,那就來吧。」
晏禮緊握著拳頭,左手輕抬。
阮璟見狀,直接跳進旁邊的鏡子,從而消失不見。
只有一句「遊戲從現在開始」在畫室里迴蕩。
「可惡。」
晏禮一拳打在了地上,低吼的聲音難耐。
……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郵輪的各個角落。
拿著清掃工具的船員快速地移動著。
而在他們打掃後的區域,血腥味明顯淡了很多。
他們手腳熟練,一看就是經常打掃後事。
與三個人分開後,宋悅笙便回到房間補覺。
白天的郵輪非常安全,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唐絮寧的安全。
但睡得不踏實。
她夢到了一個地獄般的場景。
四周都是火海,上空盤旋著張牙舞爪的惡魔。
惡魔時不時地鑽進火海,隨之飛入天空的是爪子抓住的人類。
到處都是絕望的哭喊。
惡魔發現了她。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她看見火海之中的一條小路。
顧不得懷疑,宋悅笙立刻朝那條路上跑去。
跑。
快點兒跑。
結果路的盡頭是懸崖峭壁,一個沒注意,腳下踩空,然後……
醒了。
宋悅笙仰望著天花板歇息片刻,然後抱著被子回到了床上。
她揉著腦袋,疑惑驟升。
怎麼會做這種無厘頭的夢。
對了!
宋悅笙想起來了。
賀岫白的能力就是拉人入夢,夢裡死亡,現實當中同樣死亡。
那條「生路」肯定也是他的手筆。
如果沒有從床上摔出去這一下,鬼知道盡頭是什麼玩意兒。
宋悅笙長舒一口氣。
從現在開始,必須隨時保持警惕才行。
與此同時。
十六樓的某個房間裡,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猛然睜開眼睛。
賀岫白拳了拳自己的手。
失敗了。
還有那條路。
他看向桌上的兩份文件。
左邊的文件是楊清清,和宋悅笙如出一轍的經歷。
賀岫白的視線慢慢地移到了右側的文件,手指輕點在女人的頭像。
靈魂既非人,又非獵魔人,更不是魅魔。
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宋悅笙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她懷疑是夢中境遇的後遺症,趕緊念了好幾遍淨心咒。
宋悅笙以為只是睡了一小會兒,結果等她從房間出來才發現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手機上的日落顯示是六點三十五。
滿打滿算四個小時。
最恐怖的是,如果往後日日如此,她還怎麼找武器庫。
這艘遊輪可是有十八層,還有一個地下室。
吐槽歸吐槽,她不可能放棄尋找。
十樓除了有一個大劇院,其餘房間都是客房,沒有位置隱藏房間。
演出時間固定。
每日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五點。
演出劇目不固定,每天一換。
今天演出的劇目叫做《親愛的小熊先生》。
可能是因為與公布的遊戲「跳舞小熊的眼睛」都有「小熊」二字,來這裡排隊看劇的人很多。
但劇院最多能容納三百五十人,註定有一些人看不到。
「本來插隊就不對,別欺負人家小姑娘,到後面排著去!」
聽到楊清清的聲音,宋悅笙換了個方向,朝排隊那邊走過去。
她看到楊清清在指責一個中年男人,楊念站在她旁邊,安慰著一個比她矮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宋悅笙聽了一會兒,從圍觀者的三言兩語中拼湊出了事情經過。
兄妹倆排在楊清清前面,妹妹覺得渴,哥哥出去買飲料,在這期間,中年男插隊,站在了妹妹前面。
妹妹解釋位置是哥哥的,中年人說妹妹說謊,人不在怎麼說都行。
楊清清看不慣就開始了仗義執言。
「謝謝姐姐。姐姐,你好勇敢啊,我和哥哥能跟著你嗎?」
宋悅笙聽到這句話,急忙從人群中走出來:「清清,你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保護更多的人。」
不是無情,而是一時的心軟會釀成大錯。
劇情里的楊清清便是死於他們這對兄妹手裡。
要保護性命,施展相關術法即可,完全沒必要讓他們跟著。
楊清清正想說些什麼,忽然看見宋悅笙急匆匆地跑走了。
「姐姐,剛才那位是你朋友嗎?」
楊清清點頭:「別擔心。大碗兒人特別好,她肯定是昨晚被刺激到了。你和你哥哥就放心跟著我們。」
「真的嗎?謝謝姐姐!」
這邊。
宋悅笙跟著紅色的影子一路追到了逃生樓梯,然後下到九樓,結果剛到九樓,紅色的身影不見了。
錯覺麼。
可真的太像了。
有人。
宋悅笙警覺地往後踹了一腳。
與昨晚一模一樣的場面。
她睨著眼睛,看著阮璟做作的表演。
等他終於「不小心」摔在地上時,她善意地提醒:「如果有用,同樣的套路來上一萬次都可以,但你這招對我沒用。」
宋悅笙轉身離開。
可就走這時,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
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畔。
「我這麼做,當然是想要你的保護啊,獵魔人小姐。」
宋悅笙用胳膊肘撞了下阮璟,等她轉過身,卻發現他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眩暈感悄然襲來,宋悅笙只覺得腦袋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擠壓著,越來越沉重,眼前的色彩與光影交織成一片混亂。
咚!
不知哪來的鼓聲驟然響起。
宋悅笙捂著腦袋,再看向阮璟時,已經沒了剛才的感覺。
阮璟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抓著她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獵魔人小姐,你答應保護我,作為交換,我也答應你一件事。」
宋悅笙覺得古怪。
他好像沒聽見那道鼓聲。
阮璟勾著她的手心:「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答應。」
宋悅笙咽下疑惑,看著他:「真的我提什麼都行?不後悔,不毀約?」
「當然。」阮璟的手指挽著她的髮絲,繼續蠱惑道,「你想要我做什麼都行。」
宋悅笙眼眸輕抬,勾唇笑著:「聽說你會拉小提琴,那就從今晚開始,你拉小提琴伴我入眠。我醒,琴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