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褚知忟忽然笑了。
「你對她的反應還真大。」
宋悅笙不想再解釋和段冷霜之間的矛盾。
她又說了一遍自己的訴求。
「我下午準備離開,請你按照當初說的條件準備好我要的東西。」
褚知忟抬眸:「我若不給呢?」
「告辭。」
宋悅笙轉身就走。
周官給的月錢足夠買一輛馬車。
「知道獵殺場那麼多事,宋悅笙,你覺得你能走得了?」
褚知忟站起來,眼睛眯著。
話音剛落。
門口就聚集了禁軍。
他對她始終保持警惕。
無所謂了。
畢竟她沒有刷過他的好感。
宋悅笙拿出玄青弓,看著褚知忟商量。
「你攔不住。不想有更多的人死,趕緊讓他們讓開。」
褚知忟攤手輕笑。
「來吧。正好讓我看看你當初是怎麼殺了那麼多派去的士兵。」
「有病。」
宋悅笙皺眉罵了句,隨後闖了出去。
很意外。
外面的禁軍沒有攔她。
宋悅笙走到院子裡轉過身,卻見褚知忟笑著站在門口朝她揮了揮手。
她拍了下腦門。
哎喲。
怎麼能忘了他有個戲弄人的性格。
上個月還讓周官拿罪犯虛假的接頭人騙她,害她在郊外等了兩天。
回來問周官才知道真相。
行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好聚好散。
首領注意到宋悅笙離開,疑惑地問:「王上,宋姑娘知道很多事,我們真的不攔?萬一她告訴其他人……」
「她不會說出合作的事。」褚知忟肯定地說。
宋悅笙與周官商議,她負責審訊,周官給她月錢的事是周官和他說的。
她一直沒說。
褚知忟挑了下眉:「別忘了,三隊五十八人無一生還。你能保證你們這些人能抓住她?」
經過這段時間,他摸清了宋悅笙的性子。
抓她就是妥妥的送人頭。
也罷。
她這段時間替他解決了不少問題。
以前的事都不計較了。
先去南薔部落看看是什麼情況。
……
宋悅笙離開王宮後,用月錢找了車夫,然後向北威部落駛去。
兩天前,南薔王昭告天下聖女在南薔部落。
對聖女有企圖的人都會前往那裡。
南薔王的目的通過路上時不時偶遇的獸人可窺見一二。
他想用聖女的名號吸引各部落的能人,壯大自己,以此來一統天下。
突然。
正在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
宋悅笙出聲詢問。
緊接著,車夫尖叫了一聲。
伴隨而來的是刀刃刺進身體的聲音。
宋悅笙緊握著玄青弓,在車簾被掀開的瞬間立刻放箭。
撲通。
倒地的聲音。
宋悅笙趕緊出去。
只見外面的雪地上站著六個拿刀的面露兇惡的人。
「喲,果然是人。」
「識相的話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交完就放你走!」
宋悅笙垂著眼眸。
強盜。
真沒想到北威部落的邊境竟然有強盜的存在。
她笑著:「你們不想死就讓我走。」
「敬酒不吃吃罰酒。」
「兄弟們,上!」
強盜們紛紛圍攻,她卻不慌不忙,拿著玄青弓,依次瞄準六個人。
一人來了一箭。
直取要害。
宋悅笙搖了下頭。
何必呢。
林間忽然傳來低沉的咆哮。
一頭斑斕猛虎現身,綠瑩瑩的眼眸在雪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宋悅笙心頭一緊,本能地向後退。
沒注意自己還站在馬車上,一腳踩空,扭到右腿,倒在了雪地上。
與猛虎來的還有幾個強盜。
看上去是剛才那些人的同夥。
幾個強盜瞅準時機,獰笑著揮刀砍向她的雙腿。
寒光一閃,帶起一陣陣刺骨的冷風,直逼宋悅笙而來。
宋悅笙猛地側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
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吼——」
猛虎在強盜的指揮下朝宋悅笙撲過來。
她咬著下唇,防止因恐懼而昏厥。
拉弓射箭。
擊中了。
猛虎倒在了雪地上。
幾個強盜見狀,倉皇逃跑。
宋悅笙沒追。
他們就是小插曲,不值得費心思。
重點還是藏在北威王宮的零件。
宋悅笙從雪地上站起來,活動了下右腿,感覺到不疼後才駕馬車離開。
**
三天後。
亥時。
宋悅笙根據方位在王宮裡找到了信和零件。
北威部落較為寒冷。
火摺子點了好幾從才點著。
宋悅笙看著眼前燃燒的信紙,愈發覺得宋柒考慮得多。
牆角的磚除非你拿手去敲才知道有問題。
又有花草遮擋。
信也一模一樣。
相當於無論去哪個地方,都會知道事情經過。
但,攜帶「卜未」的未來者宋柒不會成為各方爭相搶奪的對象嗎?
宋悅笙恍然大悟。
霓裳曾經說過一百年前的戰爭,很有可能是搶奪「卜未」,結果碎了,被五大部落分別帶走。
宋柒恐怕就是死於這個原因。
「誰?」
宋悅笙警覺地往後瞅。
一隻狼站在圍牆上,口吐人言。
「是你在這裡放火燒王宮?算了,來不及了。」
只見它跳下來,用爪子扒拉著雪堆蓋住了快燃盡的信紙。
「你先在這裡找地方藏著,我等會兒再解釋。」
它說完就往外跑去。
宋悅笙一臉懵。
不是。
這獸人誰啊。
她扒開雪堆,發現就剩下信紙邊角,沒有字。
緊接著,她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隱約能聽到「火」、「沒人」的字眼。
過了一會兒,那名獸人回來了。
人形。
宋悅笙這才發現見過他。
他是和柏詡一起拿東西吵醒她的獸人。
「宋姑娘,我剛才幫了你,希望你也能幫我去勸勸少主,讓他去南薔部落把聖女帶回來。他現在和王上作對,已經絕食兩三天了。」
此事緊急,王眾顧不上寒喧。
「我看得出來,少主雖然回來後經常罵你壞話,但還是挺在乎你的。」
宋悅笙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既然他不去,你們王上派其他人不也是一樣?比如你自己?」
王眾擺了擺手。
「此事關係重大。不是所有人都向著王室。若我去了,其他部落派來了王室,聖女肯定會被其他部落帶走。」
宋悅笙懂了。
現在是試探階段。
一個部落的王不可能會主動前去查看情況。
那麼,代表君王,且最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子女。
更不用說北威王只有柏詡這麼一個獨苗苗。
宋悅笙想了一會兒,給他回復。
「他在哪裡?。」
「宋姑娘,這邊請。」
王眾領著宋悅笙來到了一個宮殿。
又在裡面走了很久,最終停在了一個屋前。
美貌婦人在門口敲著門。
旁邊站著一個提著食盒的侍女。
還沒等宋悅笙問,王眾就先說了婦人的身份。
「這是少主的母后,擔心少主挨餓,一天要來好幾次,可少主說只有王上不讓他去,才會吃飯。」
宋悅笙點了下頭,然後走了過去。
絕食違抗。
果然是受寵的小孩子性格。
她和善地和王后搭話:「王后,請您把食盒交給我,我會讓他吃了這些。」
「你是……?」
王眾立刻走過去,補充道:「請王后放心,這位宋姑娘會勸少主答應的。」
王眾不會無緣無故帶人過來,王后以為是哪個高人,便吩咐侍女把食盒遞給了宋悅笙。
然而三人還沒走出院子,砰」的一聲,引得他們回頭看去。
只見房門被宋悅笙踹開了。
「這……這是勸人還是謀殺?」
王后急得趕緊追上去。
屋內。
柏詡聽到聲響,氣呼呼地朝門口走去。
「都說了別打擾……宋悅笙?」
「是我。」
宋悅笙觀察著四周,準備找地方把食盒放下。
柏詡眨了眨眼。
原來剛才不是幻聽。
「外面天寒地凍,你母親擔心你,快點兒把這些吃了。再怎麼樣也不能絕食。」
宋悅笙把食盒放在桌上。
然後把它打開,將裡面的菜餚全都拿出來。
柏詡哼了聲:「多管閒事,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拿走。」
「既然不吃,那我吃了。我快餓死了。」
宋悅笙一邊說,一邊拿了小碗倒粥。
這是實話。
她付了車夫錢就沒有多少了。
今天下午剛到就去探路,只吃了一碗餛燉充飢。
「我看你根本……」
柏詡說到一半,忽然轉過身,對後面跑來的王后說。
「娘,我在讓她試毒。你這麼著急是有什麼事嗎?」
王后看了看他,又往端起小碗的宋悅笙看了一眼。
挺好的。
小詡有了想要袒護的人。
她笑著說:「宋姑娘,冬日裡,我們部落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可以多在這裡待幾天。」
宋悅笙婉拒:「王后的好意心領了,但我待不了幾天。等我找到曾外祖母留的東西就走。」
柏詡呵了聲:「騙子。你在這裡哪有曾外祖母。」
「小詡就是這個性子,本身沒有惡意,還望姑娘多擔待。」王后說完,暗示性地朝柏詡眨了眨眼。
但他沒看懂,還問她是不是有眼疾。
王后趕緊找藉口離開。
再待下去,就要鬧笑話了。
**
北威王后有意思。
竟然同意讓自己的獨子和非聖女的女人待在一起。
宋悅笙懊悔地嘖了聲。
險些又跑偏。
王后這樣簡直是她任務的助攻。
何必管她背後的原因。
她把食盒裡的筷子放在旁邊,招呼著柏詡。
「聽說你絕食了好幾天,這可不行,身體還是需要熱量來維持運轉。若是絕食死了,傳出去會變成笑柄。」
「我才不聽你的。」
柏詡說著就走遠了。
像是渾身充滿刺。
「你在彆扭什麼?」
宋悅笙剛從凳子上站起就摔倒在了地上。
右小腿隱隱作痛。
誒?
她抬了下自己的右小腿,發現有血點從衣服里滲了出來。
難怪覺得腿疼。
她還以為是北威部落寒冷導致的凍傷。
「你受傷了?」
聽到關心的聲音,宋悅笙把腿放下,平靜地說:「路上遇到強盜。可能是躲的時候,撞到了雪地上的尖的東西。」
說罷。
她緊緊拽住柏詡胸前的衣服。
「還是那句話,快吃飯。就算你不想去南薔部落找聖女,也不能絕食抗議,讓關心你的母親擔心。」
兩人的距離很近。
柏詡好像聽到了撲通的心跳聲。
聲音結結巴巴。
「放、放手。」
他抓著宋悅笙的手腕,想要把她拽開,結果一個踉蹌,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後仰去。
宋悅笙也隨之倒在了他身上。
額頭碰到了他的下巴。
柏詡:「你……你是故意的……」
宋悅笙的餘光瞥見他的耳朵通紅。
她抬起腦袋,右手在他眼前晃動。
「看清楚,是你抓著我的手。」
「那也是你拽我在先。」
柏詡鬆了手,腦袋也撇到了一邊。
宋悅笙見狀把他的腦袋掰正,摸上他的臉:「之前那個車夫說你喜歡我,我當時不信,但現在……」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是,我是喜歡你。知道你壞也喜歡,滿意了!」
柏詡瞪著她,臉羞憤地通紅。
宋悅笙笑著點頭:「滿意啊。我也挺喜歡你的。」
直白的話讓柏詡愣住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喃喃地開口:「你肯定在騙我。」
「不信就算了,走了。」
宋悅笙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然後從他身上起來。
柏詡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注意到宋悅笙快走到了門口,急聲問。
「你去哪兒?」
「離開北威部落。我剛才不是說等到我曾外祖母的東西就走嗎?」宋悅笙伸出左手晃了晃,「已經找到了。」
剩下最後一個零件。
很多獸人都在前往南薔部落,現在是肯定不能去的。
十二月初應該能減少一部分人。
到那時,她再去。
突然。
她被人從身後抱住。
「剛才說喜歡,現在又要走,你還說不是騙我?」
「誰說喜歡就不能走了?」
宋悅笙艱難地轉過身。
她認真地看向他。
「柏詡,我是人,不是你的附屬品。除了喜歡,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哼唧兩聲。
放在她腰間的手卻越收越緊。
宋悅笙奮力地抬頭,然後吻在了他的唇角。
「你幹嘛?」
柏詡反應特別大的低頭瞧她。
宋悅笙無辜地看著她:「你摟我這麼緊,不是想要這樣?」
「我、我沒說……」
柏詡的臉燒得通紅。
腦袋一晃一晃。
聽在宋悅笙耳里像是欲拒還迎。
但她趕了三四天路。
腿還疼。
沒心思做其他的。
「既然這樣,那就把我鬆開,讓我睡覺。」
誰知,柏詡的臉更紅了。
「你……你……你們人類女孩子說這種話不知道羞恥嗎……」
宋悅笙無語地捂臉。
不是。
他是怎麼聽出來別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