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應離三人在葉陶的相送下又離開了流風派。
「看來此事應該和他們無關。」夜曜說。
「嗯。」應離點頭,「郭浩遇害的時候,葉陶和葉似菱都不在場,而且葉陶沒有殺害郭浩的理由,在這樁婚事中,反倒是流風派更需要錢莊的幫助。」
唐逸書跟著道:「葉似菱也並非熟通藥理之人,郭浩身體裡的異常也與她無關。」
「身體裡的異常?什麼意思?」夜曜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所以驚訝地問道。
然而唐逸書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像是並不打算和他解釋這件事情,應離微聳了下肩,跟著道:「直接導致郭浩死亡的是墜馬,但就算沒有墜馬,他也命不久矣了。
這一點多半也是其他人做的,當然具體情況還要看朗風檢查過屍體後我們才能得知。」
「你是說,還有其他人下了毒這種。」
夜曜說道,他摸了摸下巴,又衝著唐逸書說:「所以這就是你當時說『他本就是將死之人』的原因?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說,而且,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唐逸書挑了下眉頭,這表情倒是很像是從應離那兒學來的,他用氣聲輕笑了下,意思里全是諷意,他道:「誰知道你們連這都聽不懂,這句話都不懂的人就沒必要和他說太多。」
「你想……」
「好了。」應離即使截斷了又一場約架的開始,「排除了葉陶和葉似菱的嫌疑,接下來,我們應該鎖定,
那個郎中,」
「那個郎中。」
唐逸書的聲音和應離的重疊到一起,應離本該放到最後的「了」字就跟著他望向唐逸書的動作消失了。
這時候,應離挑了下眉,思路一致呢。
唐逸書的眼裡也跟著泛上笑意,他道:「先回去看看朗風怎麼說吧,剛好問問那個郎中的藥館在哪裡。」
應離點頭,接著便朝郭府走了回去,唐逸書頓了頓,沒忘了奉還給夜曜一個眼神。進流風派之前夜曜得意地表示「你做得到嗎?」,如今唐逸書也是這個意思:「你能和他想到一起去嗎?」
「!」
夜曜看出了唐逸書這個眼神的意思,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答案,他想不到,甚至在剛剛,他還在回想原來當時在流風派,唐逸書的那幾句話是在試探葉似菱懂不懂藥理啊?
他遲鈍地意識到唐逸書的意圖,這會兒唐逸書扔下個眼神就又去跟上應離了,於是夜曜在步伐上又是遲鈍地被落下了好一段距離。
他有些氣憤地跺了下腳,緊接著飛快追上了上去狠瞪回唐逸書。
不過這次,唐逸書卻是不理他了,三人回到郭府,便見朗風此時還蹲在郭浩的屍體旁邊眼神嚴肅,郭老爺和郭夫人在一旁都有些面露青色。
「結果如何?」唐逸書問道。
聞言,朗風抬頭看了眼門口,他道:「你們回來了啊。結果,還真是有些意外。」
「怎麼?」應離說著,隨後他一走近,才發現朗風手中小瓷罐里的赫然爬著一隻泛著紫色的蟲子。
這東西夜曜和唐逸書也注意到了,「這是什麼啊?!」夜曜有些怕蟲子,他躲了半丈遠,驚聲叫道。
「是蠱蟲?」唐逸書瞧了一眼便道,跟著還伸手接過了朗風遞過來的小瓷罐觀察了一番,看上去是一派的淡定,夜曜咳嗽了兩聲,又是硬裝著挪了步子回來。
「是蠱蟲啊,啊,我就說,看,看著就很像嘛。」他磕磕絆絆地道。
「那你仔細看看?」唐逸書忽地把瓷罐往他眼前一遞。
夜曜瞬間慌亂地揮起了手:「不,不要,快拿走!拿走!」
唐逸書迅捷地收回手以免瓷罐被夜曜的手打翻,朗風無奈地看了唐逸書一眼,自打出了魔教,這人是真變了。
他這麼想著,就聽應離說:「給我看看。」
然後,唐逸書這回小心翼翼地伸手送了過去,好像裡面的東西會突然襲擊應離一般做好了隨時扼殺這種可能性的準備。
朗風移開目光,再怎麼變,也是在這人眼前變得最多,每回看都讓朗風有些不忍直視。
應離也是沒想到唐逸書會逗夜曜一下,他跟著笑了笑,不止因為好笑,更因為這是個好預兆——看來不知不覺地,這人有在進一步地找到自己。
不是說他本身就是這樣的性格,而是指在那些混雜了數個性格的記憶中,因為掌握的更多,所以運用的更熟練了。
如今的秦淵,其實根本說不準是哪個他。
最原本故事線的嗎?還是被蘇清廷改動過的?亦或是摻雜了楚臨、薛權、蕭識辰等人的?
這個界線很模糊,也很無用。
一開始,他就是出於應離所說的「他,是他自己」才打破了禁錮著他的那堵牆,那麼,這就是一場尋找自己之旅。
路上經歷過好的還是壞的,只要是秦淵覺得是自己需要的,那儘管因此改變就可以了。
不過,變故是,那個促使他跳出天道的安排、攻略者的介入的那個人,在他尋找自己這件事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不可或缺的一筆。
可以說,最初始,他的執念看似是追著應離,但更像是追著他身上的自由和自己想要的自我。
但隨著時間的變化,兩者先是混合、交織、摻雜,再接著,主次自然而然地就分了出來。
唐逸書握著小瓷罐,溫柔又專注地看著他,眼裡再放不下別的,應離卻是嫌唐逸書拿得有些遠,他握著男人的手腕把小瓷罐往自己眼前拉了拉。
「這就是郭浩體內的東西?」他說。
「沒錯。」朗風道,「是一隻子蟲,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已經存在了近一個月,不出意外,在宴請賓客的第一輪酒後,它會暫且休眠。
再之後,飲過合卺酒,酒內的一些催情成分便會將它喚醒,然後將宿主殺死。」
唐逸書跟著補充:「從先前的情況上看,就算郭浩今夜不喝合卺酒,這蠱蟲在他體內的時間也到了極限,總歸是活不過幾天的。」
「是這樣沒錯。」朗風道,「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恐怕要有兩個人了,一個是下蠱蟲之人,另一個便是擲出匕首之人。」
「你很了解蠱蟲?」
應離沒有第一時間對這個結果說上什麼,而是對著唐逸書問道。
朗風身為毒醫,懂這些自然正常,那唐逸書呢?
唐逸書知道應離的言下之意,他道:「那個人沒有給我們下過蠱蟲,是朗風在治療的過程中以毒攻毒,會用到這些,所以我也跟著有了很多了解。」
他把小瓷罐蓋上扔回了朗風手裡,又伸出手覆上了握著他手腕的應離的手。
「……雖然這樣聽起來比我想的要好一點點。但講實話,我還是在心疼。」
應離靜靜地看著唐逸書,說道。
秦淵成為唐逸書其實還沒有太久,這些嘗試顯然並不算這人親歷過,應離注視著他,即使這樣,自己也沒忍住那麼說道。
「……」
應離默然,看來,這段關係的確認需要提上日程了。
以及,他虛了虛眼,擋住了落點在那根項鍊上的來自於墨色眸子的幽深,應離的思緒被唐逸書輕聲的話語中斷開來。
「我沒關係。」唐逸書說,「這些都發生在等你來之前,現在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