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拿著麗妃的令牌,卻被秋月堵在了宮門前。
「秋月?」宋杳眨眨眼睛,像是在對秋月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不解。
秋月抿唇,眼神落到宋杳的身上,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晚宋杳姐姐如漫天星辰般的眼睛,她溫柔地牽起了自己的手,替她上藥。
秋月想,明明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但宋杳姐姐卻能準確地喊出她的名字,並且毫不嫌棄她。
從那一刻開始,秋月便決定,一定要守護好這般好的宋杳姐姐,所以她第一個目標就是解決李嫣熙。
李嫣熙囂張跋扈,對宋杳姐姐也不如琥珀和珍珠那樣重視,堂堂一個大宮女如同隱形人一般,還不如一般有頭有臉的三等宮女來得體面。
她該死。
秋月原本是太醫院裡面的宮女,耳濡目染下通曉了一點基本的醫術。甚至因為這一點便利,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太醫院裡面拿出她想要的藥材,並且不需要過明路。
她就是這麼把紅花給帶回來的。
不知是上天太過於眷顧她,還是因為李嫣熙惡人多作怪,秋月的計謀很順利地進行了下去,只是有一點差錯,那就是——
她沒有想到宋杳姐姐居然對李嫣熙忠心至此,不惜自己出宮去求助寧陽侯。
「宋杳姐姐……」
秋月眼底透出一絲執拗:「我們一起去太醫院,我可以保護好你的。或許姐姐想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一起。」
宋杳聽明白了秋月的話,櫻唇微張,一把拽住秋月的手,低聲道:「娘娘只是在錦繡宮裡禁足,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秋月垂眸,視線停留在宋杳纖細的皓腕上:「我知道錯了。」
宋杳嘆了口氣,神色惆悵:「你我為奴為婢,人微言輕,又有什麼辦法反抗主子呢?想這些,不過是憑空增添煩惱罷了。」
說完,宋杳翩然離去,只餘下一臉深思的秋月。
…
宋杳出宮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寧陽侯府,反而在長安街的一處不起眼的小院處停了下來。
她拿出鑰匙,卻驀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姐姐。」
又是秋月。
宋杳眸間划過幾許計謀得逞的笑意,再回過頭時卻又轉變成了驚訝。
「秋月?你怎麼在這裡?」
秋月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我跟著姐姐過來的,只不過姐姐一路上太過投入,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宋杳長睫垂落,在下眼瞼處掃出一片陰影:「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這院子看上去極好,姐姐一定攢了很久的月例銀子才買下它的吧。」
「秋月。」宋杳語氣難得嚴肅了起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秋月抿唇,為宋杳的語氣慌亂一瞬,但她轉瞬間就調整好自己,正色道:「姐姐,我們進去聊一聊吧。」
宋杳眼底閃過猶豫之色,但還是側身讓秋月進入了院落裡面。
秋月嘴角噙著笑,她就知道,宋杳姐姐根本捨不得將她拒之門外。
這是宋杳在京城買下的小院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被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條,顯得雅致。
宋杳沏了一壺茶:「秋月,現在可以說了。」
秋月篤定:「姐姐置辦了這處房產,也是為了以後出宮做準備吧。」
宋杳點點頭,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宮女二十五歲便可以出宮,即便是大宮女也可以得了主子的批准,特許出宮嫁人成家。
「麗婕妤根本不會將姐姐指給相配的人,或許只會隨便指個侍衛太醫之類的,我覺得以姐姐的樣貌性情,就算配個王爺高官也是綽綽有餘。」
「然後呢?為妾?」宋杳嘴角繃直,「到時候在與未來夫君的女人們鬥爭嗎?」
「女子在這個世道生存本就不容易,今天與這個斗完,明天又要與那個斗,鬥來鬥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宋杳抿了一口茶,眸間全是對世間女子和自己的悲憫:「如果我們也要加入進去,那豈不是更加可悲了。」
此話一出,秋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世道不公,那便將天翻過來。」秋月的語氣越來越堅定,就像一把錘頭重重砸向兩人的心間。
「竊國者侯。」
竊國……
自古以來的反叛者都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不管是美名還是罵名,他們的名字都會在後人口中評說。
一想到這種可能,秋月渾身就刺激地微微顫抖。
皇上。
這個位置男人坐得,女人也坐得。高家人坐得,那麼宋杳姐姐也坐得。
秋月呢喃,眼裡情緒紛飛變換,最終只吐出來幾個字:「姐姐,竊國。」
聽到這話,宋杳彎唇,漂亮如琉璃般純澈的眸子閃爍著精光。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屋頂上方的黑影,輕輕搖了搖頭。
那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就隱沒不見了蹤影,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銀色的閃光——那是他手裡匕首折射的光。
宋杳抬眸看著野心四溢的秋月。
如果能讓秋月為她所用是最好,但是如果不能,宋杳也不會讓知道她野心的人活著離開這個院落。
秋月要麼為她所用。
要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