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臉色陡然煞白,指尖無意識掐緊了宋杳的胳膊。
宋杳蹙眉,有些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沒等她說話,就見張德海面色陰沉地捧著一個匣子出來,沉聲對兩人說道:「我原本以為麗婕妤是被冤枉的,現在看來,皇上真的沒有冤枉錯人。」
珍珠嘴唇顫抖,下意識反駁:「不,不是這樣的。」
張德海語氣不善:「麗婕妤做沒做可不是姑娘你能決定的,皇上自有決斷。」
一群人浩浩蕩蕩得來,又浩浩蕩蕩得走,只余合宮上下驚慌的宮女太監們議論紛紛。
宋杳反握住珍珠的手,不著痕跡地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也算是在珍珠身上還了回來。
在她看過來之前,宋杳轉移了話題:「看樣子事態實在緊急,娘娘的處境很危險啊。」
宋杳故意誇大了事實,果不其然,她還沒說幾句話呢,就看見珍珠眼裡有幾行清淚落下,已然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模樣。
「宋杳姐姐,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掛著敷衍的微笑:「事到如今只有侯爺才能救娘娘了。我出宮找侯爺相助,你在宮裡等著消息,寬慰娘娘,以防娘娘鬱結於心。」
「是是是。」現在不管宋杳說什麼,珍珠都是第一時間贊同,「宋杳姐姐說得極是。」
「可是……」宋杳咬著唇畔,故作為難,「宮女出宮需要娘娘的令牌,尋常這些東西都是讓琥珀代為保管的,如今她和娘娘一起被困在坤寧宮裡面,怕是……」
「這有何難。」
珍珠搶白道:「宋杳姐姐儘管放心,我替你去琥珀房間裡面取娘娘的令牌。想來琥珀會明白事情的緊急,不會怪罪我們的。」
宋杳慢悠悠地應聲。
「是啊,事態緊急嘛。」
宋杳垂眸看著自己纖長白嫩的手指,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出宮事小,拿到李嫣熙的令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珍珠還真是她的好幫手啊。
坤寧宮。
張德海臉色沉重地捧著匣子遞給皇上。
高亦冷聲:「說吧,查到了什麼。」
「回稟皇上,奴才在錦繡宮裡面發現了大量未經使用的紅花。奴才問過太醫,說這紅花性寒,對女子的身體本就有極大的傷害,有孕之人更是連碰都不能碰。」
張德海繼續說道:「可偏偏麗婕妤在送給婉昭儀賀禮中,太醫發現了被紅花浸泡過的山參。據昭儀娘娘身邊的宮女說,娘娘正是在昨日服用過參湯。」
他垂首:「奴才還在麗婕妤的宮裡搜到了帶有婉昭儀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上面扎滿了銀針。」
高亦怒道:「麗婕妤,事到如今你還要再辯解什麼?」
李嫣熙撲通跪在地上,她不顧自己的華服有沒有被茶水弄髒,也不顧自己稍微凌亂的髮髻,沒有任何儀態地向前爬去。
「皇上!嬪妾真的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求皇上明鑑!皇上明鑑啊,嬪妾是無辜的。」
高亦閉了閉眼,不顧腳下女子是如何哭訴求情,冷漠道:「婕妤李氏言行無狀,品行不端,蛇蠍心腸,戕害皇嗣。現褫奪封號,降為選侍,罰奉一年。著遷至……」
他頓了片刻:「罷了,在錦繡宮禁足,無詔不得出。」
…
李嫣熙膽大包天,意圖對皇嗣出手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宮外,悶沉陰鬱的氣氛在京城之中蔓延開來。
滿朝文武大臣都在觀望皇上對寧陽侯一家的態度。
是小懲大誡?
還是藉機發作?
一時間風雨欲來,眾人的眸光都落到了皇宮裡面。有能力的人更是從各個地方尋求秘聞,以期能夠揣摩聖心。
尚書府的書房裡面燭光閃爍,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在杜衡的指引下推開了紀明修的書房。
「公子。」蘇淺若揭開臉上的面紗,恭敬地向上座的紀明修行禮問安。
紀明修清俊的臉隱沒在半邊黑暗裡。
「你入宮已有月余,可還待得習慣?」
低沉悅耳的聲音砸向蘇淺若的心間,紀明修的聲音一貫如此,磁性溫潤,恰似一灣潺潺的溪水,流進他人的心間。
只有蘇淺若明白,上座的人根本不是什麼溫潤的公子,他比誰的心都要狠辣無情。
能夠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一切代價。
蘇淺若不敢抬頭回話,眼帘微微垂著。
「承蒙公子庇佑,屬下在宮裡一切都好。」
紀明修放下手裡的摺子,漆黑的眸子恍若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深潭,裡面氤氳著危險的氣息:「既然如此,為何你總是稱病避寵呢?」
蘇淺若心下一凜,聲音也跟著結巴起來:「屬下,屬下只是……」
紀明修意有所指:「記著,不該有的心思不要有。」
蘇淺若緊緊咬住自己的唇瓣,力道之大甚至泅出了陣陣血跡,她甚至能嘗到自己齒間留下的血腥味。
「屬下知道。」
蘇淺若將今日發生在坤寧宮的事情事無巨細地稟報給了紀明修,她想了想,然後說道:
「還有一事。」蘇淺若說道,「李嫣熙身邊有一宮女,名喚宋杳。屬下直覺她心思深沉,可能與婉昭儀小產的事情有關係。」
宋杳……
紀明修口中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腦海裡面又浮現出那道模糊朦朧的身影。
「不會是她。」紀明修眯了眯眼,篤定地說道。
紀明修對李嫣熙的那個大宮女有印象。
他想了想,給宋杳下了個結論,長得漂亮,但是腦子不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