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心裡憋著火,但這麼多族人在場,加上確實是母親不占理,他只能忍氣吞聲道:「三叔,抱歉,我媽一時糊塗……」
「她侵占的是整個周家的公用財產,你不該向我一個人道歉。」周讓冷聲說,「而且時間跨度長達五年,她不是一時糊塗,你要是誠心道歉,就不該給她找藉口。」
周硯臉上火辣辣的,又丟臉又難堪:「對不起大家了,這件事是我媽做得不對,我代替她向大家道歉,這筆錢我會補上,再由我個人出資,賠償公家一千萬,看在都是周家人的面子上,大家能不能原諒我媽這一次?」
周讓沒說話,臉色依然冷沉。
議事廳內氣氛凝滯。
族中幾位老人見狀,開始當和事佬,為周硯和江月嬋說話。
「老三,小懲大誡,我相信她以後不敢了,這件事就算了吧。」
「是啊,都是一家人,鬧大了面子上過不去,還傷感情。」
就連老太太也開口道:「老三,差不多得了,月嬋幫著管家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翻篇,以後我會監督她,不會讓她重蹈覆轍的。」
周讓本來靠坐在圈椅里,一隻手懶洋洋地搭在扶手上,老太太開了口,他稍稍坐直了身體:「翻篇也可以,以後堂嫂不用再幫管老宅的事了。」
江月嬋一愣,反應過來後脫口而出:「不行,你憑什麼剝奪我的管家權!」
江月嬋這一脈屬於周家旁支,丈夫不爭氣,連周家集權中心的邊都摸不著,他們一家子只能每年吃些分紅。
江月嬋是個有野心的,為了給周硯創造進入周家管理圈的機會,她苦心在老宅經營人脈,花了將近二十年時間,才博得老太太賞識,分了一部分管家權給她。
只有她知道,作為旁支和嫁進周家的半個外人,混到這個份上有多不容易。
如今家主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把她過去這麼多年的鑽營和努力都作廢,她自然不服。
周讓態度冷淡且不容置喙:「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不然以後誰來管家都像你這樣收受好處中飽私囊,老宅還有安寧日子過嗎?」
「收好處的又不止我一個,憑什麼只罰我?」江月嬋惱火道,「你敢說其他人手上就沒沾半點葷腥,他們就乾淨嗎?」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周硯眼皮狠狠一跳,連忙制止道:「媽,別說了!」
「還有誰手腳不乾淨?」周讓問。
江月嬋絲毫不理會周硯的話,想都沒想就說:「大嫂和六嬸!」
被點名的兩房人頓時怒了,紛紛指責她。
「胡說八道!你有證據嗎?」
「對啊,你貪公家的錢是有證據的,說我們跟你一樣也拿了公家的錢,你拿出證據來!」
江月嬋冷哼:「有沒有證據,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兩個月前後山換的那批琵琶榕是六嬸負責採購的,市場價一株也就四千塊錢,報的公帳是一株七千,整個後山換了三百七十多株,光這一項虛報數額就超過百萬了,更別提逢年過節換的盆栽和綠化樹,這裡面能做的文章多了去了。」
六嬸臉色鐵青:「我買的琵琶榕品質都是最好的,比市面上一般貨色要貴得多,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聯繫供貨的賣家提供流水跟你對質!」
𝓼𝓽𝓸55.𝓬𝓸𝓶
「賣家早被你收買了,錢先進他帳戶,再兌成現金或者金條給你,你那點小動作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
「你……」六嬸滿臉心虛,瞪著她的眼神幾乎要噴火。
江月嬋見她吃癟,本著法不責眾的心態繼續說:「還有大嫂……」
「媽!」周硯大吼一聲,喝斷了她的話,「你給我閉嘴!」
再說下去,不得把整個主宅的人都得罪完了。
到時候他們這一房在主宅還怎麼待得下去!
江月嬋被他嚇了一跳,扭頭見周硯臉色難看得要命,她不服氣道:「你那麼大聲做什麼?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別人能舉報我,我為什麼不能舉報別人?」
說到這裡,她意有所指地剜了一眼大嫂和六嬸:「而且舉報我的人,指不定是誰呢,她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
她平時就跟這兩人不對付,沒少互相內涵和給對方下絆子,自己這次被舉報,肯定跟她們脫不了干係。
周硯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看大伯和六爺那邊的人全都不滿地往他這邊看,他知道,今天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這件事無論三叔給出什麼樣的處罰我們都認,我媽情緒不好,我先送她回去。」
周硯說完,無視江月嬋的掙扎,迅速把她拖了出去。
西三棟是江月嬋一家在主宅住的院子,回到院子裡,一進門江月嬋就哭了起來。
「肯定是六嬸舉報的,上周她才因為一點小事跟我吵架,她早就對我心存不滿了……我不會放過她的!」
周硯被她哭得心煩不已:「好了,別哭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在這抱怨有什麼用!」
江月嬋聞言,瞪了周硯一眼:「你也跟他們一樣怪我貪心?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不然就你爸那個窩囊廢和敗家程度,一年幾百萬的分紅夠幹什麼!」
說到這裡,江月嬋又抹起了眼淚:「周硯,別忘了你創業第一筆資金是怎麼來的,要不是我在老宅幫著經營人脈,你能有今天嗎?」
周硯:「……」
這話他沒法反駁。
他不是個頭腦特別靈活的人,生意做得也一般。
創業的第一筆資金不僅是母親提供的,母親這幾年以周家女眷的身份遊走在大大小小的世家宴會上,為他籠絡了不少人脈。
沒有母親,就沒有今天的他。
想到這裡,周硯緩和了語氣:「媽,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剛才你在議事廳不幫我說話,我這麼多年的努力算是白費了。」江月嬋心情糟糕至極,「以後老宅凡是沾上錢的事都不會再讓我插手,除非周家女眷都死絕,否則我別想再管家了。」
周硯:「……」
江月嬋越說越傷心:「咱家今年到底是犯什麼太歲啊,娶了個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兒媳婦,你丟了匯美的差事,我沒了管家權……要不是知道你三叔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都要懷疑他在故意針對我們家了。」
周硯一怔:「故意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