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靈魂盜竊者②

  杜舸璧好不容易追到了畫,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這讓本就愛乾淨的他,微微有些蹙眉,太陽是太過毒辣了,在這種強光下作畫,會不會對眼睛不好?

  他不知怎的,竟然關心起了孟芳薈,他趕緊搖了搖頭,將這種念頭清出腦海中,然後不由自主的低頭看了看那幅畫。閱讀

  孟芳薈畫的正是醉心花園的風景,一湖一亭,滿目蔥鬱,唯一與現狀不符的便是畫中還站著一個女人,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裙,長髮披肩,微微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欣賞美景,她一隻手抬起,半遮著陽光,陰影下露出一副絕美的容顏。

  杜舸璧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塵封的夢境被拉入腦海中,斷斷續續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不斷的閃回,似乎他很熟悉畫面上的這個人,似乎他一直在等待這個人出現。

  這個人是誰呢?

  杜舸璧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著,腦海中的畫面實在是太凌亂了,各種場景,不同的臉,有富麗堂皇的賭場,有狹窄陰暗的小胡同,有建築奇特的高樓大宅,這些都是他從未到過的地方。

  他緊緊的攥著這幅畫,眼中帶著深沉複雜的情緒,孟芳薈會不會認識這個人,他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茉蕭小跑著過來,將太陽傘撐在杜舸璧的頭頂,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杜舸璧收斂起神色,淡淡道:「沒有什麼,走吧。」

  他將畫卷了卷,攥在手心裡,竟然忘記接過茉蕭手中的傘,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茉蕭一愣,眼睛不小心掃到了杜舸璧的脖頸,她驚訝的問:「阿璧你的脖子怎麼紅了?」她想上去碰一碰,卻沒想杜舸璧一下捂住了脖頸後面,敷衍道:「或許是胎記吧。」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一點也不想柳喚嬰碰自己。

  茉蕭一蹙眉,她愛慕杜舸璧多年,對他的觀察可謂無微不至,他的脖子上向來沒有什麼胎記的。

  「阿璧,把畫給我吧,我去交給孟芳薈。」茉蕭不願意杜舸璧再接觸柳喚嬰的東西,雖然她現在不清楚柳喚嬰哪裡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是茉蕭並不算太擔心,因為她太了解柳喚嬰了,那就是一隻拴在繩子上的蚱蜢,蹦不出什麼花樣。

  「也好。」杜舸璧本想拒絕,但孟芳薈畢竟是柳喚嬰的朋友,自己越過柳喚嬰委實有些過分了,但是在把畫交給柳喚嬰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分明是不舍的。

  杜舸璧素來情感涼薄,在從學的時候就沒對誰動過心,成年後也是聽從家裡的安排,理智的很,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年積攢的衝動和急切一股腦的襲來了,就好像是塵封的心霍然打開了缺口,充沛的情感噴涌而出。

  而這些情感不是對著柳喚嬰,而是對著畫中的女人。

  這就有些不好辦了,他已經和柳喚嬰訂了婚,按照家裡的計劃,年後就要完婚了,這個時候如果他這裡出現了差錯,不僅對兩個家庭是極大的傷害,更是對不起柳喚嬰。

  真的能對畫中的人一見鍾情麼?

  杜舸璧暗自思忖。

  茉蕭並沒有察覺出杜舸璧的變化,杜舸璧對人一向是謙和有禮,體貼備至的,哪怕是對未婚妻柳喚嬰,也沒有一時一刻亂了禮數,這也是茉蕭心儀他的原因。

  她此時在想如何將這幅畫銷毀掉,或許柳喚嬰目前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又或許在尋找能令人信服的方式,她一定要在柳喚嬰行動之前,徹底打碎柳喚嬰的希望,讓柳喚嬰永遠都沒有可能來干擾她的生活。

  溫曜故意丟了畫就是為了給杜舸璧留下個深刻的印象,至於為何把自己的樣貌畫在上面,純粹是一時手癢,她以前做演員的時候,曾經飾演過一個畫家,為了尋找到那種狀態,她就時常對著鏡子畫自己,久而久之,自畫像也就成了她最熟練的最喜歡的作品。

  她將畫板放在桌面上,靠在孟芳薈狹窄的小床上,顛了顛手裡僅存的幾張錢。

  以孟芳薈的身份,想要闖進富商世家實在是難上加難,杜舸璧又不會天天沒事出來逛公園,如果長時間不出現在他的面前,恐怕杜舸璧還是會忘記孟芳薈這個人,更何況他已經快要跟假的柳喚嬰訂婚了。

  溫曜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沉聲問道:「為什麼我的媚術對杜舸璧不管用了?」

  【系統:對方意志力太過強大,無法探測到數據。】

  溫曜心中一動,上一個讓系統說出同樣話的人正是晉鋒行,難道杜舸璧會是他麼?

  她幾乎已經有了答案,隨著怨力越積越多,她的能力也越來越強,在三維以下的世界裡,不可能還有她無法誘惑的人,除非......那個人是一直跟隨她快穿的愛人。

  如果這樣,溫曜倒是不太擔心了,因為他一定會愛上自己,一定會等著自己。

  想罷,溫曜將手中的一張紙牌輕輕撕掉,被撕掉的紙牌霎時化作一團火星,在空氣中灰飛煙滅。

  緊接著她又拿出另一張牌,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無論如何也不該把這個人忘記。」

  茉莉。

  茉蕭的生母,曾經海城紅燈區紅極一時的舞女,艷名遠揚,在和柳父糾纏不清之後,這才越來越落魄,最後被徹底趕出夜總會,很少再有人見過她。

  茉莉如今靠大煙吊著一口氣,整天渾渾噩噩,連茉蕭的屍體都沒有錢收斂,她只是隨隨便便找了個荒郊野外,挖坑埋了,恐怕連被野狗吃了都不知道。

  茉莉不愛柳父,所以也不愛茉蕭,所以茉蕭是死是活她都懶得管,她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虧本的買賣,本想著用孩子套牢柳父,誰想生的是個女兒,被柳父金蟬脫殼,得不償失。

  懷孕生子後又染上菸癮的茉莉很快摧殘了自己的身體和皮膚,現在僅僅是靠著柳父給她留下的一筆錢苟延殘喘。

  溫曜取了僅有的一點兒錢乘公交來到城內的筒子樓,剛走進這片範圍,一股濃烈的氣味兒就鋪天蓋地而來,這裡疏於打掃,蒼蠅蚊蟲到處都是,垃圾箱也很久沒有人清理過了,濃黃色發酵腐化的液體從樓道垃圾口流出來。

  茉莉甚至於懶得鎖門,也根本沒人來偷她,她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床上,瘦的像塊排骨。

  「茉莉,你就甘心被柳洪澤毀了一輩子?」溫曜站在幾乎沒有地方落腳的狹窄房內,對著床上癱軟如屍體一般的茉莉道。

  茉莉隱約覺得有人招呼她,強睜開眼睛,胡亂掃了一下,發現並不認識這個女人:「出去......」她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你想要錢麼?」溫曜冷聲問道。

  一個錢字讓茉莉頓時有了興趣,她一咕嚕身爬起來,頂著深深的黑眼圈望著溫曜,昏黃的眼珠滴溜溜亂轉,透出一股狡詐的味道:「你給我錢?」

  溫曜搖了搖頭:「我沒錢,不過柳洪澤有錢。」

  茉莉立刻翻了個白眼,倒在了床上,含糊道:「柳洪澤不給我錢。」

  溫曜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柳喚嬰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現在還要跟富商的兒子訂婚,你的女兒呢,不知道死在了哪個角落,同是他親生的女兒怎麼就這麼不公,你就沒想過索要點兒回報?」

  茉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還是能想起茉蕭的,她不愛茉蕭,茉蕭也不愛她,這個女兒活著的時候,經常鼓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偷她的錢,有時候甚至惡毒的招壞人上門,恨不得那些壞人弄死茉莉。

  茉莉對她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更別提為她報仇了。

  「死都死了,還有個屁用。」茉莉忿忿道。

  「現在不一樣,柳喚嬰要結婚了,柳家總是要衝喜的,你這時候過去糾纏,或許他就把錢給你了呢。」溫曜把玩著手上的草環,盯著茉莉在床上磨蹭的身軀。

  茉莉渾身一震,連呼吸都輕了起來,她不傻,她當然知道無賴應該怎麼耍,如果柳洪澤不答應給她錢,她可以大鬧柳喚嬰的婚禮啊,就算不能得到好處也能噁心噁心柳洪澤。

  「你是誰,為什麼來告訴我這個?」茉莉扭過頭,瞪圓了眼睛望向溫曜。

  溫曜將手裡的草環隨意一瞥,幽幽道:「我啊,是去搶柳喚嬰男人的。」

  茉莉聽罷,突然陰涔涔的一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好啊,你去搶他女兒的男人,我去管他要錢,哈哈!」

  溫曜的目的已經達到,實在懶得再跟她待下去半分,茉莉和茉蕭雖然相看兩厭,但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真的是親生母女,一樣的令人作嘔。

  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過分,惡人自有惡人磨,像茉蕭那種喪心病狂又沒有底線的人,就該讓茉莉這樣更瘋狂難纏的人去折騰。

  正走著,系統傳來叮聲提示,她的那幅畫已經被茉蕭扔到火堆裡面燒掉了。

  【系統:已給您調查清楚,杜舸璧下次單獨出行是在五天後,城中老佛爺廟,為祖父請平安福。】

  「知道了。」溫曜拍拍手上的灰,準備將孟芳薈剩下的錢全部花掉,好好吃頓大餐。

  這並不是她所在的三維世界,所以飲食文化也不盡相同,她雖然並不需要食物來維繫生命,但是特色的人間美食還是讓她頗感興趣。

  柳家大宅里,茉蕭看著已經成灰的畫紙冷冷一笑:「柳喚嬰,我不管你在想什麼,有我在,你別想接近阿璧分毫!」

  一陣風吹過,灰燼輕而易舉的飛散,消失不見。

  茉蕭這才轉回身來,想著明天用什麼理由糾纏杜舸璧。

  「小嬰,你這是幹嘛呢?」柳洪澤心情大好,馬上柳家就要和杜家聯姻了,他們家人丁單薄,只有柳喚嬰一個女兒,只有依附上了杜家這個大靠山才能穩妥,現在社會也不安定,富商地主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隨時都有落馬的危險,柳洪澤多年來步履維艱,只有這幾日才稍稍放鬆了些。

  「沒,沒幹什麼。」茉蕭有些慌張,這幅畫是真正的柳喚嬰所做,幸好她已經燒掉了,不然讓柳洪澤看出端倪才是真的麻煩。

  「你好好準備,馬上就要結婚了,千萬不要傷了自己。」柳洪澤體貼道,這些年柳喚嬰一直乖巧懂事,不讓他操心,現如今也多虧了柳喚嬰,才能拉緊杜家最出眾的青年才俊杜舸璧。

  「爸你放心吧,我和阿璧挺好的。」茉蕭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她這些年都沒有叫過爸爸,對這個字眼既陌生又尷尬。

  「杜家有軍方的背景,能給你一輩子的依靠,等我和你媽老死了,你身上還帶著柳家所有的財富,是決計不會吃虧的。」柳洪澤拍了拍茉蕭的肩,他對這個女兒是真的疼愛,柳喚嬰單純善良,美麗樂觀,一切美好的女孩子的品質都能在她身上找到,柳洪澤也很難不寵溺這個女兒。

  可他不知道,他越是寵溺柳喚嬰,在茉蕭看來就越是心裡不平衡,柳喚嬰什麼都得到了,她呢,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都是女兒,為什麼待遇就天壤地別?

  這一切的不公讓茉蕭對自己的作為絲毫沒有愧疚,柳喚嬰活該被她代替,她就該死,享了這麼多年的福,也是時候體會她曾經過的底層生活了!

  「先生你快出來,那女人來了!」家裡打雜的長工慌張的跑到柳洪澤身邊喊道。

  柳洪澤的臉色一變,頓時掛著幾分怒氣:「把她給我趕走!」

  「她沒進家裡我怎麼趕啊,她就在大街上喊,喊得可難聽了,周圍都圍著一圈看熱鬧的百姓了,夫人都氣倒了!」長工腦袋上冒著汗,擔心柳洪澤遷怒他。

  「這個賤人,簡直像是臭蟲一般,甩也甩不掉!」柳洪澤忿忿的向外大步走去,留下面色慘白的茉蕭。

  她當然知道柳洪澤口中的人是誰,那是她一聲的污點,是她恨不得從記憶裡面刮乾淨的髒東西,這個人怎麼那麼難纏,她都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這個人怎麼還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