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蘭嚎了半天,也沒有人上來安慰安慰她,到最後她自己嚎不動了,這才灰溜溜的拍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
旁邊看熱鬧的人可不少,大家都用似笑非笑的眼光看著她,還要佯裝一臉正直的從她身邊都過去,然後轉到辦公室里和同事七嘴八舌的議論。
趙慧蘭瞪了他們一眼,怒氣沖沖的拉著袋子往外走,她要去找剛才那個司機,就那個司機對她還算客氣,她要讓司機直接帶她去找她兒子,讓民翰給她出氣。
出了門,大太陽險些照的人掙不開眼睛,趙慧蘭用手一擋,發現周邊的車都一個樣,她也不知道是坐哪一輛來的了。
她就一個個趴著車窗往裡面看,有的司機師傅正靠著椅子午睡,一聽有人又敲車門又偷看的,立馬不樂意了,猛地一推門,險些把趙慧蘭撞一個跟頭。
「你個老太太在這兒幹嘛呢,鬼鬼祟祟的!」司機瞪了她一眼。
趙慧蘭蹬蹬蹬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破口大罵道;「你沖我凶什麼凶,我叫我兒子收拾你!」
她看人家人高馬大的也不敢惹,說完就灰溜溜的跑下一輛車去了,只等問到第三輛,這才找到原來那個司機,趙慧蘭抹了一把汗,氣道:「我可找到你了,我兒子他不在單位,你快帶我去找我兒子!」
司機這才把煙掐了,仔細辨別了一番趙慧蘭,趙慧蘭來的時候,頭髮梳的順順溜溜,衣服也整整齊齊,托著個大麻袋,還鼓鼓囊囊的,現在她頭髮也亂了,支棱在頭頂上,發卡丁零噹啷的掛在頭髮上,她的短袖汗衫也皺了起來,被風一吹撲啦啦響。
司機慢悠悠道:「哦!這不是陳隊媽麼?」
趙慧蘭擦了擦臉,點點頭:「哎呀你趕緊帶我去找我兒子,我要見我兒子!」
司機看了看表,皺著眉道:「哎呀,我剛聽說陳隊開會去了,廠里幹部一開會,都得開一下午呢,你找也沒用啊。」
趙慧蘭傻眼了,她聽到兒子的隊長被撤了之後,心裡一直堵著個疙瘩,她想問問兒子該怎麼辦,再不行,讓那個兒媳婦好好跟她爸說說,自己老公不當官了,受罪的不還得是她自己?
「那,那我兒媳婦在哪兒呢?」趙慧蘭問道。
司機皺著眉:「您說小羅啊,現在應該要麼在家,要麼在劇場那邊,我也不知道啊,跟她不是很熟。」
趙慧蘭咽了口口水:「那我就去她家找她,找不著再去劇場!」
司機猶豫的嘖嘖嘴道:「不好意思啊大娘,關鍵我的任務就是到火車站接你,剩下的事兒不歸我管。」
趙慧蘭眼睛一瞪,伸手拍了一下司機的肩,她常年幹活,手勁兒大,拍的司機挺疼,嘶了一聲。
趙慧蘭冷著臉道:「我兒子是領導,你開車送我回家,他日後聽說也開心,不然我就跟我兒子告狀!」
司機咧嘴一笑,眼中帶著些許不屑,嘲笑道:「不好意思老太太,我是採油廠的司機,廠里好多領導呢,我不能就為他一個人服務,你要是想去就自己走,小羅家住六十六號樓四單元六零二。」
司機說罷,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靠在椅背上,任憑趙慧蘭怎麼拍門就是不開了。
這大熱天的,趙慧蘭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一口飯都沒吃,又渴又餓,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兒子又開會去了,她沒辦法,只能記著司機說的地址,去找自己兒媳婦。
她心裡暗想,等到了兒子家裡,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兒媳婦,讓她跟她那個爹好好說說,有這麼對自己女婿的麼?
還有方才那個劉香婷說的話,讓她老大不樂意,什麼叫靠著女人上位,她兒子是正經大學畢業,這整個採油廠的大學生能有多少?她兒子就是不靠羅素素,也能出人頭地!
趙慧蘭拎著已經蔫蔫的蔬菜袋子,一路往家屬區走,她邊走就得邊問,油田這個家屬區,樓號都是亂排的,根本不按順序,什麼路標趙慧蘭也看不懂,逮著個人就問,有指錯路的,有不知道的,反正找了快整整一個小時,這才來到樓門洞口。
兒子家住在六樓,她看了看高高的樓頂,覺得嗓子都要冒煙了,趙慧蘭不甘心的舔了舔唇,又認命的往上面爬。
好不容易爬到六樓,趙慧蘭氣喘吁吁,扶著大鐵門喘了半天的氣。
她咣咣砸門,溫曜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面前的電視開著,裡面正放著電視劇,當初的配音方式也激昂的可以,用現在的眼光來看,怎麼聽怎麼彆扭,但電視裡的人,卻已經是紅遍大江南北的明星了,只是這些明星和二十一世紀光鮮亮麗的流量可不一樣。
或許他們生活過的比普通老百姓好一點,但是社會地位其實不怎麼樣,尤其是國外作品的碾壓式打擊,讓內地電影幾乎毫無出路。
她聽見趙慧蘭在外面砸門了,一邊砸還一邊喊,但是溫曜連動都沒動,她面前的一盤葡萄已經空了,桌面上放著的,是陳民翰私藏的小金庫,以前的羅素素不知道,但溫曜可不會不知道,其實陳民翰賺的所有的錢,幾乎都沒怎麼放在家裡,他偷偷寄給他媽了。
這些年來,一直是靠羅素素的工資買菜買肉,好在這時候不興逛大城市買名牌,家裡的錢一直夠用,羅素素也就沒計較什麼,陳民翰口口聲聲說他的錢是存下的養老本錢,其實根本就沒為羅素素著想。
羅素素找不出來,但是對系統來說,分析陳民翰的行為性格,從而判斷出他的藏匿位置實在是太輕鬆了。
溫曜還把錢翻出來數了數,用小手絹包著的,一共是七百塊錢,攢了幾個月了,估計是準備著一起給趙慧蘭匯過去。
她一邊聽著外面鍥而不捨的敲門聲,一邊冷笑著把錢揣進了自己的包里,連同陳民翰存摺里存著的,兩人結婚時羅勝國給的嫁妝。
這筆錢,將來就是她的啟動資金。
趙慧蘭敲了半個小時,終於絕望的放棄了,她覺得家裡肯定是沒人了,於是靠著門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等了半天,她不甘心,又想去那什麼劇場找羅素素,她的一口氣還沒出來呢!
於是趙慧蘭再次爬了起來,又一點一點的走下樓,看著外面越來越炙熱的太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她抹著頭上的汗,開始往家屬區外面走。
溫曜一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到鏡子面前,輕輕摸了摸羅素素的臉,很快,一道白光閃過,羅素素的臉已經變成了她自己的臉。
溫曜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勾唇一笑:「我去找她玩玩。」
【系統:千萬不要動手抹殺關鍵人物!】
溫曜翻了個白眼:「廢話。」
她這次穿了件長長的紗裙,從小梳妝盒裡拿出一枚墨鏡,戴在臉上。這年頭的墨鏡版型還很單一,大概是羅素素上技校的時候買的,她隨意的攬了攬頭髮,用皮筋束了起來,穿上涼鞋,推門出去了。
系統可以對趙慧蘭定位,她當然知道趙慧蘭在往哪個方向走,於是趕在趙慧蘭之前,等在了去劇場的路上。
趙慧蘭從路邊賣包子的小店討了一碗水喝,一邊喝著一邊還在吹噓她兒子,處處把自己兒子是領導這件事掛在嘴邊上,生怕別人不知道。
走著走著,她就看到路邊的欄杆上靠著個漂亮女人,這女人長得可真帶勁,就跟電視裡走出來的似的,來來往往的男人都朝她看,有個還險些撞了電線桿子。
趙慧蘭心中不由得酸道,這種拈花惹草的女人,肯定不是個安生的,長得那麼漂亮,一般男人都守不住!
可不管她嘴裡多不屑,眼睛還是不住的往女人身上看,美人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有吸引力的,對趙慧蘭也一樣,她不斷打量著女人的身段,還有她沒被墨鏡遮住的半張臉,可真嫩啊,真好看。
趙慧蘭走著走著就向她靠了過去。
溫曜轉過頭盯著她,桃花眼在墨鏡底下微微眯了起來,她輕聲問道:「是有人來了麼?」
趙慧蘭一愣,她伸出手在溫曜的眼睛前面晃了晃,發現面前的女人絲毫沒有反應,趙慧蘭不由得遺憾,這麼個漂亮的胚子,居然是個瞎的,不過也算老天公平了,給她了美貌卻收回了眼睛。
趙慧蘭就想錯開她走了,卻突然聽見那女人在她身後說道:「您身上有黑氣縈繞,至寒至陰,恐有不祥。」
趙慧蘭心裡咯噔一下,差點被自己絆了個跟頭,她從小在鄉下長大的,沒怎麼讀過書,但最是迷信,聽不得這些話,尤其是什麼不祥,血光之災,能讓她心驚肉跳好久。
她轉回身去怒道:「你這個閨女瞎說什麼!」
溫曜一翹唇,緩緩道:「你眉心有黃氣傍身,說明你有一個兒子,現在是大領導,黃氣中帶著絲絲綠紋,表示他現在家庭不和,正在鬧分裂,你左臂發紅,說明你還有一個妹妹,但是個寡婦,你的下半身模糊不清,說明你的丈夫很聽你的話,但沒什麼主意,有時候你有點嫌棄他。但你周身被黑氣包裹著,煞氣沖天。」
趙慧蘭長大了嘴巴,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這個女人說的都是對的,而且她那一套什麼氣什麼氣,煞有介事的,趙慧蘭竟然有些信了。
她連忙過來拉住溫曜的手,顫抖道:「姑娘,你說的這是啥玩意,你能不能好好說說,什麼叫黑氣啊?這黑氣我該咋辦?」
溫曜甩開她的手,淡淡道:「抱歉,我是來這裡採風的,輕易不給人破解災禍。」
趙慧蘭一聽說災禍就更急了,滿腦袋冒汗,她嘴唇顫抖著,張開手攔住溫曜:「別啊姑娘,你快跟我說說,我家最近這事兒,是不是都是這黑氣弄得?」
溫曜沉默了半晌,這才移過頭來,嘆息道:「看你可憐,我就跟你說說,先把手給我。」
趙慧蘭趕緊在衣服上抹了一把,見手心差不多乾淨了,這才伸過去給溫曜看,心裡像打鼓似的跳的那麼快,生怕這位大仙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可看著大仙的眉頭越皺越深,趙慧蘭的心也越來越涼。
「怎...怎麼了?」
溫曜搖了搖頭,轉身要走,趙慧蘭嚇了一跳,趕緊堵在溫曜的面前:「姑娘你別走啊!」
溫曜冷道:「抱歉,您是百年一遇的克子命格,我也無能為力。」
克子?
趙慧蘭懵了,她最寶貝陳民翰了,她咋能克她兒子呢?
「姑娘你說錯了吧,我兒子考上了大學,在油田裡當領導呢,我不可能克他的!」趙慧蘭急了,險些哭了出來,她現在心裡已經相信了大仙,更是聽不得大仙說一句不詳的話。
溫曜伸出手,摸了摸趙慧蘭的肩膀:「黑氣已經入體了,現在您兒子輕則降職失業,重則恐怕性命難保。」
趙慧蘭一下子想起來了,今天民翰就被降職了,難道都是因為她來廠里看兒子,黑氣影響了兒子的前途?
趙慧蘭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許是在陽光底下走的久了,她眼睛也有點花,看著好像眼前也出現了黑點似的,嚇得她渾身狠狠的抖了一下。
「姑娘,那...那我怎麼辦啊?」趙慧蘭神神叨叨的拉住了溫曜,生怕她的救世主就這麼跑了。
溫曜望著前方一排排的矮平房,還有擠擠攘攘的小販,她狠狠的甩開了趙慧蘭的手,漫不經心的一笑:「倒是有一個辦法,你去死吧,你死了,就克不著你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