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換人生②⑤

  【方棹荷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就是天王黃景康!】

  【黃景康人設崩塌攀附權貴!】

  【扒黃景康成名之路早期黑料!】

  【黃景康天王名譽不在晚節不保!】

  層出不窮的新聞被爆了出來,甚至還有人貼出了黃景康和其他女星曖昧對飲的照片,以前礙著天王的名譽,再加上黃景康完美的包裝,誰也動不了他。

  但現在拋棄妻子的醜聞被扒了出來,黃景康的良善人設徹底站不住腳了,以往的那些黑料也都成了實錘,狠狠的砸向這個所謂的天王。

  娛樂圈中,那些口口聲聲稱呼黃景康為前輩大哥的明星開始緘默不言,在方棹荷如日中天的情況下,黃景康的所做作為顯得更加讓人憎恨,而且,社會上本來就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誰也沒有出頭為黃景康說一句話。

  但是觀眾在快意的同時卻又不免唏噓,如果方棹荷不那麼爭氣,只是默默無聞的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掀起這麼大的水花,把在娛樂圈裡地位根深蒂固的天王扳倒呢?

  黃景康多年累積的人脈和名聲不是白費的,饒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不明真相的群眾認為是有人存心醜化黃景康,畢竟黃景康這些年來,一直是以硬漢,英雄這種極其正面的形象出現在觀眾面前,誰也不敢相信,他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更不敢相信,他因為有了名聲而膨脹,跟女星曖昧不清,被人借著上位。

  可在新晉頂級流量方棹荷的證實下,黃景康的人設崩塌倒是愈演愈烈了。

  荷粉和黃景康的多年老粉幾乎成了兩個涇渭分明的陣營,尖銳的氣氛一觸即發,要不是因為選秀比賽,迅速提升了方棹荷的名聲,她的人氣根本無法跟黃景康對抗。

  黃景康也沒有想到,來自方棹荷的反擊如此激烈和迅猛,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時至今日,他才恍然大悟,方棹荷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為了今天將他徹底踢下神壇,他的親生女兒懷揣著滿腔的報復,一步步走到和他同等的高度,然後撕下面具,毫不客氣的與他爭鋒,將他打敗。

  黃景康心都要碎了,他已經是個不再年輕的男人了,他現在渴望平靜,渴望家人,渴望安度一生,他所有的野心和抱負早已經實現了,現在卻要面臨失去一切的現實。

  方棹荷是明日之星,擁有潛在的巨大的粉絲群體,而黃景康的支持者卻已經力不從心了。

  兩日之後,網上掀起了來自方棹荷粉絲的抵制活動,抵制黃景康的所有節目,影視作品,GG品牌。

  起初各家廠商和投資商製片人還是站在黃天王的陣營的,畢竟一個家喻戶曉的天王級人物,哪是那麼容易被撼動的呢?

  可他們忽略了這一代年輕人的力量,他們足夠正義,也足夠瘋狂,再加上方棹荷的推波助瀾,所有和黃景康有關的產品,全部慘烈的虧空,這讓各家廠商和老總終於意識到,現在是誰的時代。

  黃景康已經是過去式了,方棹荷才是如今能在娛樂圈翻雲覆雨的新一代女皇,她用短短一年的時間,將黃景康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廠商們頂不住了,默默的換了代言人,製片人在投資商的壓力下,譴責黃景康的所作所為,大量刪減他的戲份。

  黃景康在娛樂圈的地位微妙起來,他還是那個天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黃珊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眼睜睜的看著方棹荷把黃景康打的潰不成軍,她這時候才明白,原來方棹荷浴火重生,不是為了奪走她的父親,而是為了奪走他父親的一切。

  黃母當機立斷的跟黃景康離了婚,她心裡清楚,黃景康的氣數已盡,自己也不願再動用娘家的力量幫助黃景康,更何況,現在她當家的弟弟早已經說了,惹不起狩獵者,更愛莫能助。

  黃珊珊到底對黃景康是有感情的,畢竟黃景康細心養育了她這麼多年,她陪黃景康躲在公寓大宅里,外面擠滿了想要看她們笑話的記者。

  黃景康蒼老了很多,他不敢打開電視,也不敢看新聞,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卻不明白,為什麼做錯一件事會有這麼大的代價。

  因為方棹荷,他的親生女兒太出色了,她用一年的時間,達到了他二十年的成就,他早就敗了。

  黃珊珊摸著黃景康的臉,心痛道:「爸爸你為什麼要幫她啊!我們就該在她無聲無息的時候弄死她!」

  黃景康震驚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黃珊珊的臉,就像看著一個魔鬼,他不相信,自己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隨口就是要弄死一個人。

  而那個人卻是他的親生女兒。

  黃景康皺著眉,一把推開黃珊珊,他臉上的肌肉跳動著,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你走!我不想見你!你和你媽騙了我這麼多年,你們好啊!」

  黃珊珊對黃景康的是非不分極度失望,她尖叫道:「爸爸你怎麼還想不明白!你擁有的一切,是我外公幫你獲得的,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和媽媽?倒是你的親生女兒,她毀了你!」

  黃景康一怔,軟綿綿的癱坐在地上,可他一點也恨不起來方棹荷,方棹荷越是對他無情,他就越是懊悔和心碎,因為他只有這一個骨肉,他能怎麼辦?

  要是黃珊珊真是他的親生孩子,或許他對方棹荷的執念不會那麼深,可現在,他滿心想的,還是怎麼挽回方棹荷和方如夢。

  「你走吧,我已經跟你媽媽離婚了,我黃景康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我不信這次我站不起來。」他閉上眼睛,不再看黃珊珊。

  黃珊珊冷笑道:「你以為方棹荷還會讓你站起來麼?我現在好恨,如果我早知道方棹荷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一定神不知鬼不覺的辦了她,這樣我們就還是完美的一家人。」

  黃珊珊摔門走了,黃景康卻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起黃珊珊說的可能性,好像這件事真真正正的發生過一樣,那麼真實。

  黃景康突然疲憊的睡了過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夢裡,果然他還是擁有一切的天王,春風得意,名冠天下。

  只是這時身邊沒有方棹荷,更沒有方如夢,他只有一個女兒,叫做黃珊珊。

  黃景康衝著夢中的自己苦笑:「你傻啊,這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黃珊珊一臉怨憤,撒嬌道:「弘基他有了別的女人了,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我該怎麼辦!」

  黃景康心中一澀,他知道黃珊珊說的另一個女人,就是方棹荷,而他們之間的糾葛,好像也是從這段三角戀開始的。

  黃景康想說:「既然他不喜歡你,就算了吧。」他又不能拿方棹荷怎麼樣。

  可誰知,夢中的自己脫口而出的竟是:「誰敢搶我女兒的男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黃珊珊嚶嚶的哭了起來,泣不成聲,黃景康皺著眉頭,想讓她閉嘴,誰想說出的居然是:「長得漂亮是麼,爸爸找個人,把她的臉劃了,她就沒我的女兒漂亮了。」

  黃景康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嘴,不是的,他不想說這些的,他怎麼可能要劃了方棹荷的臉!

  可他堵不住自己的嘴,那張嘴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樣,繼續冷漠道:「你放心,晉弘基一定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這次就算給他的一個教訓。」

  黃景康拼命的擺著手,狠狠的抽自己的臉,可惜沒有用,黃珊珊甜甜的一笑,眼中頗有些詭異的深意。

  黃景康頓時反應過來了,黃珊珊要害他的親生女兒,他絕不能讓黃珊珊害他的親生女兒!

  他瘋狂的跑出門去,他想去那座豪華公寓警告方棹荷,一定要小心黃珊珊,可惜他跑著跑著,沒有跑到公寓裡面去,反而跑進了一個狹窄骯髒的廉價小區。

  方棹荷穿著破舊發白的衣裳,垂著頭,髮絲凌亂的進了樓棟。

  黃景康不知道方棹荷到這種地方來幹嘛,又臭又髒,簡直像貧民窟。

  「小荷!」他喊了一聲,方棹荷猛然回頭,卻看不見他,他發現方棹荷的目光柔柔的,沒有半點戾氣和強勢,她過於消瘦了,眼神怯生生,像個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她默默的進了房門,蜷縮在破爛不堪的二手沙發上。

  黃景康隨著她踏進了房間,這個房間太小太簡陋了,所有東西都是舊的,地上落著灰,黏黏膩膩,仿佛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了。

  黃景康抓著她的肩膀,疑惑的問道:「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麼?你不是住在晉鋒行那裡麼!」

  方棹荷的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透過黃景康的身體,她清澈的大眼睛慢慢蓄起淚水,順著長長的睫毛,吧嗒吧嗒的滴在手背上。

  黃景康仿佛被什麼刺了心臟,不由自主的刺痛了起來。

  他順著方棹荷的目光望過去,在不遠處老式的圓形餐桌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帶著苦澀的笑,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眼中卻沒有一絲神采,她也很瘦,瘦的形容枯槁,瘦的病態,黃景康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方如夢。

  他不由得想起了方如夢得的那個病,帕金森綜合徵。

  可是方如夢不是過的很好麼,怎麼會有一張祭奠死人的黑白照片呢。

  方棹荷喃喃道:「媽,我想來陪你了。」

  說罷,她緩緩的閉上眼睛,一張清秀的臉上,沒有半點生機。

  黃景康不由自主的擦著她的眼淚,這才發現,方棹荷的臉上也很髒,仿佛蹭了土,他小心翼翼的問:「小荷,你跟爸爸說,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冠軍麼,你不是還等著看我的笑話麼?」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破門而入,脆弱的防盜門根本不堪一踹,方棹荷嚇得哆哆嗦嗦。

  進來了三個陌生的彪形大漢,面色不善的看著方棹荷。

  「你就是方棹荷吧。」為首的人粗魯的問道。

  黃景康趕緊攔在了方棹荷面前,斥道:「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

  壯漢從兜里掏出一把匕首,邪笑道:「聽說你敢搶黃小姐的男人,你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麼?」

  黃景康一下子僵住了,他憤怒的咆哮道:「你們滾!讓黃珊珊來見我!我看誰敢動我的女兒!」

  壯漢看著瑟縮的方棹荷冷笑:「別怪我們,我們跟你無仇無怨,是黃家氣不過,找我們給你個教訓,劃花你這張臉。」

  方棹荷明顯嚇到了,她劇烈的掙扎,聲嘶力竭的呼救,可惜沒有用,她還是被堵在了牆角。

  黃景康從來沒有聽過方棹荷那麼絕望的聲音,他撲過去拼命錘著大漢的後背,他讓方棹荷快跑。

  可惜沒有用,他的拳頭就像打在了棉花上,半點都沒引起對方的注意,他眼睜睜的看著刀鋒抵在自己女兒的臉上,他眼睜睜的看著方棹荷驚恐的快要死去的眼神。

  黃景康歇斯底里的怒吼:「不要!不要!」

  鮮血從方棹荷臉上流下來,遮掩了猙獰的傷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方棹荷秀麗的臉蛋到處都是血痕。

  方棹荷一直在喊叫,可惜沒人來救她,她祈求:「求求你們讓我見見黃景康,我是她的女兒!我是她的親生女兒!」

  沒人聽她的話,他們把脆弱的方棹荷扔在角落裡,拿著刀,甩上門走了。

  方棹荷的傷口一直在流血,鮮血染紅了她發白的衣服,她的淚水流進臉上的傷口裡,鑽心的疼,她像一隻受驚了的小動物,顫抖著縮進了沙發一旁充滿灰塵的角落,她神志不清的瑟瑟發抖,指甲死死摳著自己的肩膀。

  她雙眼失神的望著地面,身體隨著急促的呼吸而抽搐,她嘴裡無意識的叨念著:「媽媽,帶我走,媽媽,帶我走......」

  桌面上方如夢的黑白照片凝視著這一切,那雙失神的眼,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黃景康。

  黃景康快要崩潰了,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徹骨的寒意,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們一家人,最終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團聚了。

  「小荷,小荷你別這樣!」他緊緊摟住方棹荷,恨不得用儘自己全身的力氣抱住方棹荷,他牙齒打顫,喃喃道,「你報復我,我求你報復我!我不要你像現在這樣,你起來,你讓全天下的人罵死我啊!」

  方棹荷沒有回應,她看不到他。

  黃景康虛虛的捧著方棹荷的臉,鮮血染在他的手指,像烈焰那麼炙熱,他眼中帶著血絲,一遍遍重複著:「別怕,別怕...爸爸在,別怕...對不起小荷,對不起!」

  方棹荷雙眼呆滯,早已萌生死志。

  空中出現一個冷冷的聲音,比現實還要真實,她說:「黃景康,方棹荷沒要你以死相還,我就不要你的命。」

  黃景康顫抖著的回道:「你拿走我的命,你讓小荷好起來,我求求你拿走我的命吧!」

  溫曜沉默了半晌,緩緩道:「我把方棹荷還給你,但你失去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白光照進夢境,一切化為泡影,消失的無影無蹤,黃景康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大宅的地上,臉上有乾涸的淚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