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把人叫過來，卻一時間又住了口，所以他現在竟然有些尷尬。
被快要死的人人叫過來，以為是多嚴肅的事，結果更像是被耍了。
姬饒眼珠微轉，看到旁邊站著的沈雲安。
他穿的那麼薄，站在雪地里。
姬饒想看清他是個什麼表情，但是視線太模糊了，他什麼都看不清。
「其實……沈雲安臨死前想說的話，是讓我告訴你，君若相思……立邊疆，且盼……紅裝長相守……祝你們，百年好合。」
他每說一個字，血就從他的嘴角滲出來更多。
燕均怔了怔。
百里辰掐住姬饒的臉，語氣狠厲，「姬饒，你若是死了，朕便屠了整個巫山。」
可不管他怎麼吼，怎麼威脅，姬饒的生機都在慢慢流逝著，阻攔不住的。
姬饒漸漸感覺到提不上氣來，他的視線慢慢放空，耳邊的聲音也都停止了。
他近乎茫然的看著天邊，鮮血不斷從嘴角滲出，那模樣像是臨死前最後的掙扎，對這塵世間帶了濃重的不舍。
並不是。
姬饒只是眼睛越來越看不見東西了，所以慢慢失了焦。
聽力完全喪失了，所以他也聽不到百里辰在對他說什麼了。
視覺是五感里最後喪失的，最後兩秒，姬饒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些慢慢飄落下來的雪。
「姬饒。」
那雙人間絕色的眼睛慢慢閉上了，百里辰抱著已經沒了聲息的姬饒，那一瞬間他竟然並不感覺很難過。
就是心裡有些空。
吹在臉上的冷風，呼呼的往心裡灌。
今年的雪，冷的要命。
巫山之上，一個不起眼的草房裡，一個在眼睛上蒙了白色帶子的人正在收拾東西。
他準備下山了。
巫山已經沒了姬饒，他便不願再待在這裡了。
他拄著拐杖，背著一個幾乎沒有多少東西的布包，一出門，風雪撲面而來。
啊，下雪了。
他心裡想著。
但是這點風雪並不能阻攔他要離開的心。
他就用那個姬饒給他的拐杖，一點點，一步步地走下山去。
他會聽到有人傳言皇帝要封后，聽說還是個男後，就是他們齊國的國師。
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生來卑賤，便連姬饒的一根頭髮絲都不配能碰到。
天樞閣內，一個帶著黑色斗篷的人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沉寂半晌，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他慢慢站起來，把天樞閣的門關上了。
今日這門便不會再開了。
燕均僵硬的站了半晌，看著姬饒還是沒反應過來。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呢？
可是他嘴角上的血，那麼多，止都止不住，順著白皙的脖頸流下去。
他本以為姬饒身上穿的皇后霞帔的紅色已經夠刺眼了，沒想到那血更刺眼。
他偏過頭去，看著自己的哈氣慢慢消散在空氣里。
太冷了，冷他牙齒都在打抖。
轉過頭，對上一個人的視線。
心猛地就顫了一下。
沈雲安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邊，宛如他記憶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