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支著下巴，環視了下面兩排官員，生平第一次有了些許的煩躁感，「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啟奏。」一文官走上前來，「啟稟陛下，襄安近日旱災眼中，百姓飢不擇食，甚至出現易子而食的情況，請陛下儘快定奪。」
燕均愣了愣。
心頭莫名浮現之前姬饒往皇宮傳遞的信紙。
襄安，半月後，旱災。
百里辰沉吟一下，「那就再從國庫里撥三千兩銀子下去。」
他捏了下眉心，那模樣竟是有些疲憊，「還有事嗎？」
「臣啟奏。」禮部侍郎一步邁了出來，「陛下，如今社稷安穩，是否也該考慮一下納妃之事。」
百里辰面色沉了下來，他身子往前傾了傾，一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冕旒因為他的動作輕微晃蕩著，蓋住後面微怒的龍顏。
「你說如今社稷安穩？那你可知襄安百姓易子而食的時候有多痛苦，你可知邊境動盪守巡將士有多思鄉，內外憂患，禍國殃民，你現在竟然告訴朕，社稷安穩？！」
禮部侍郎知自己說錯了話，猛地跪了下來，身子打著抖，「陛下恕罪。」
百里辰氣的胸口起伏，面色漲紅，「你們這群安於現狀，得過且過的臣子，自己家財萬貫養尊處優，就忘了門外的百姓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陛下息怒。」
一個個官員接連跪了下來。
最後只站了個燕均。
燕均遙遙跟百里辰對視一眼，接著也慢慢跪了下來。
只他神情是桀驁的，仿佛跪下了也依舊高人一等。
百里辰掃視一眼，然後站了起來，「退朝。」
「恭送陛下。」
等百里辰走了，官員們才陸續的從朝堂上站起來。
他們一個個搖著頭走出去，燕均出去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
從那個方向看過去，應該就是國師的裕華殿吧。
他剛往過走了一步，突然看到旁邊有太監在偷看他。
燕均愣住了，他的神經猛地崩了起來，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然後停住了步子，狀似無意的轉過身，往宮外去了。
百里辰忌憚他，這時候他就更得低調一些了。
百里辰換了常服，本來想回養心殿，但是想了想，還是步子一轉，移步國師的裕華殿。
裕華殿本就被先皇裝修的十分奢華了，前些日子百里為了討好姬饒，又重新翻修了一下，看上去華貴多了，甚至比百里辰的養心殿還要奢華。
他以為姬饒會滿意的，但姬饒並不在意這些。
百里辰屏退了身邊跟著的宮人。
姬饒喜靜。
尤其不喜歡過多的宮人跟在身邊。
他往裡走了兩步，然後腳步頓住了。
姬饒正坐在院中的四角亭里的石凳上，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袍，用發冠砸起了頭髮的一半，銀髮長長的飄下來，蓋到腰線，側臉精緻漂亮，只是沒什麼感情。他正倚著欄杆往下面灑魚食。
只是相比於這些困在魚塘的魚來說，他自己好像才是那個更加沒有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