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美的危險的面容。
燕均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漂亮成這樣的。
他從前透過面具看到他的眼睛,那時候只覺得漂亮,但是從沒覺得那雙眼睛能這般攝人心魄的美。
琉璃玉石一般的眼,從眼角到眼尾,整個輪廓線條無比清新流暢,好像工筆白描的墨線,柔韌婉轉,眼瞳像是翠竹林中最漂亮的顏色,或許是因為卸了手臂太疼了,那眼中隱隱約約蓄起霧氣,有種水光瀲灩的感覺,細看之下簡直能讓人迷了神志。睫毛很長,如同鳳翎最華麗的尾擺。
只有這張臉。
只有這樣的臉才能把那眼睛的顏色烘托到這樣極致稠艷的美。
那張臉精雕細琢,雌雄莫辨,像是遺世獨立的高人於山巔處一筆一筆望著天工描摹出來的,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銀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隱隱約約地遮住姬饒纖細的過了頭的身體,而他身上遍布的那些痕跡,更是有種凌虐的美感,分明是神祇一般的人,如今卻像是被從雲端拉了下來,墮入雲泥。
饒是燕均這樣定力的人,也是足足愣怔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匕首,最後視線定格在姬饒身上。
他以為姬饒要殺了他,原本還有些怒氣,想著給他寫苦頭吃。
但現在看來……
分明是國師被自己強迫了,估計是受不了這屈辱,這才對自己起了殺心。
昨晚的事他真的記不太清了。
自己分明是在下屬的家裡,到底是怎麼回來的,誰把他送回來的,怎麼還把他送到姬饒的房間裡了。
他捏了捏眉心,「你……」
姬饒下顎緊繃,死死的盯著燕均。
他頭髮是散著的,屈辱的目光,衣衫不整的樣子,燕均只覺得自己像極了青樓里那種第二天不給銀子的嫖客。
但他也知道姬饒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搞定的人。
「昨晚……」
他話沒說完。
因為姬饒看他的目光都狠了兩分。
燕均沉沉嘆了口氣,「我昨晚喝醉了,那些事並非是我本意。」
「放我走。」
姬饒的聲音有些諳啞,聽上去磨損的厲害。
燕均以為他是昨晚叫了,但其實姬饒昨晚一晚上都沒吭一聲,只是因為太過難堪,難以啟齒,壓抑的哽咽著發出來,就如同現在這般。
燕均愣了愣,「你把雲安的下落告訴我,我……」
「滾。」
雲安雲安雲安。
姬饒已經聽了一晚上這個名字了。
現在多聽一句都是噁心。
燕均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面色嚴肅,「姬饒,雲安他……」
「滾!」
燕均沉默下來。
空氣里一時間再沒有別的聲音,只有姬饒氣喘的厲害。
燕均伸手握住姬饒的手臂,姬饒身上沒什麼力氣,也擋不住他。
只聽輕微的骨骼聲響,燕均把卸了的胳膊給姬饒重新安了上去,那一瞬間的疼讓姬饒面容扭曲了一瞬。
燕均伸手拿上自己的衣裳,匆匆套上便離開了,仿佛不願在這裡多待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