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韓父第一回從他這討到了好，哼了一聲。
「爸，我媽呢？」
「你媽？」韓父那邊叫了一聲，沒多久，那邊電話就換人了。
「喂，謹言？」
「媽，是我。」
只這一聲，韓母聲音就有些哽咽了。
她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樣，語無倫次的講話。
韓母說了半小時，最後被韓父打斷了。
「行了行了，別說了，這都多長時間了，以後有空再說。」
韓父拿過電話來，「以後……」那頭輕咳一聲，「以後也記著打個電話，你媽想你，我不想看你媽這麼大歲數了還為你操心。」
「我知道了。」
「行了，那你忙去吧。」韓父把電話掛了，然後才恍惚起來什麼。
他自言自語的，「忘了跟他說讓他今年回來看看。」他嘆了口氣，「算了，下次再說也沒事。」
韓謹言掛掉電話，抬頭看著面前的風景。
他永遠記得，這天的風景特別漂亮，就連風都很溫柔。
美好的讓他甚至都捨不得往前走了。
只是啊，他爸說的確實沒錯。
他就是個拖後腿的。
他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韓謹言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安安靜靜的躺了下來。
他抬頭看著天，天上的雲一團一團的，漂亮極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的看過天了。
當地跌的轟隆聲透過空氣傳過來的時候，韓謹言輕輕閉上了眼。
他嘴巴微動，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他此生的最後一句——
姬饒，我愛你。
病房裡的姬饒猛地睜開眼。
他夢見韓謹言背對著他，不管他怎麼追怎麼喊都不回來，他就一直跑一直跑，但是就是追不上，他累壞了，跌倒在地上。
韓謹言終於回過頭看著他。
姬饒眼睛亮了亮，他以為韓謹言回來扶他，就像小時候一樣，就像以往很多年一樣！
但是沒有。
「再見。」
韓謹言對他說。
驚魂未定的姬饒狠狠喘了兩口氣，他拍著自己的胸口，輕輕閉了閉眼。
想起暈倒之前的事，他伸手摸了下後腦勺，摸到了紗布。
看了看旁邊的點滴，姬饒慢慢鬆懈了下來。
「謹言？謹……」
他的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紙條上。
一個小瓷杯壓著的紙條。
姬饒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也不伸手去拿，也不動作。
風從窗戶里吹進來，帶著紙條也輕輕揚了揚。
姬饒這才慢慢伸手拿了起來。
只用眼那麼一掃，姬饒眼裡的情緒就全變了。
他丟下紙條，一把把點滴拔掉，連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韓謹言在哪兒，他不知道韓謹言會去做什麼。
他比幾年前還要茫然，無助。
路人只見一個穿著醫院病服，光著腳近乎癲狂的男人在路上跑著，叫著。
他們嚇壞了，紛紛躲開姬饒幾米遠，然後又對他指指點點。
姬饒看不見他們。
姬饒現在誰也看不見。
他腦子裡就剩下韓謹言三個字了。
韓謹言啊，他好像總是不能讓人放下心來。
姬饒光著腳在外面找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