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饒抬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沈一城盯著他懶懶垂著的眼睛,仔細看去,眼尾似乎有那麼點紅。
再一眨眼,又好像變成了他的錯覺。
面前的人依舊是那半透明的顏色,仿佛一張褪了色的油畫,除了灰白再沒有別的顏色。
姬饒抬手指了指沈一城脖子上的陰牌,然後他的身影就化成一道細霧進了沈一城脖子上的陰牌里。
沈一城低頭看著自己的陰牌,他就那麼看了好一會兒,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他伸手握住手裡微涼的陰牌,感覺陰牌的稜角硌著自己手心的輪廓,眼神變得越發的溫柔,那溫柔里還藏著些許的小心翼翼,就好像他手裡是塊多重要的珍寶似的。
他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進了自己臥室,他蹲在保險柜前輸入密碼,從裡頭掏出一個鑰匙。
鑰匙在他視線里閃閃發著銀光,沈一城把鑰匙攥緊手心裡,繼而出去右拐到了另一扇門前。
這門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打開過了,他一直在等,等姬饒醒過來。
鑰匙插進了鑰匙孔,慢慢旋轉,摁下扶手,門開了。
沈一城伸手到牆邊把燈打開。
這裡面的布置就略顯簡單了,整個屋子裡像樣的家具也就只有屋中間的那個大床。
大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兩手交握,躺著的姿態十分優雅從容。
沈一城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那人冰涼的臉。
如果姬饒還在這裡,他就會發現床上這個人跟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這張臉是沈一城照著姬饒的模樣一點點雕刻出來的。姬饒的樣子在沈一城心裡生根發芽,他那些小表情,笑的時候眉毛揚起的弧度……沒有人比沈一城更加熟悉姬饒。
躺在床上的這個人,不,不應該稱他為人,這是沈一城用一個人參精身體做出來的。那人參精是閻王送給他的,因為他跟著徐仙捉鬼「業績」突出。人參精吃了能延年益壽,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延年益壽,生死簿上的年齡直接增十年以上。
這是沈一城一早就準備好給姬饒的身體,等姬饒醒來,他就可以附身在這上面。
他伸手貼在自己的胸口處,他能感覺到自己僅僅是因為這個想法就已經渾身發熱了。這麼久以來,他都在活著,對,就只是活著而已。
他的父親在國企上班,他的母親是研究人員,沈一城就按照他們希望的那樣,各方面都做到最好,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活著。
但他從睜開眼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為此他已經等了十幾年了。
好在姬饒沒有讓他等成一個髒兮兮的老頭子。
時針慢慢指向五這個數,沈一城躺在床上,拿起陰牌落了個濕漉漉的吻上去。
「晚安,姬饒。」他低聲道。
他閉上眼。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早上六點,沈一城無奈的睜開了眼。
他太開心了,恨不得打開窗戶跳下去的興奮,這讓他一絲睡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