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司機揚聲說的「到了」後慢慢回籠。
他長出了一口氣,把錢給了以後就往熟悉的那棟樓走去。
坐電梯上去,停在自家門前,他摁了指紋,門開了。
沈一城疲憊的走進去開燈。
燈光亮起,映照出這個家的模樣來,黑灰白的歐式風格,地毯是鬆軟的,潔白的牆上掛了幾幅很有藝術感的畫,家裡被收拾的一絲不苟,但卻有些乾淨過頭了,顯得十分冷清,即便沈一城回來以後也沒增多少人氣。
他低頭換鞋,把外套脫了掛好,但是聞著那酒味他又有些想吐,於是便把衣服丟洗衣機去了。
回臥室拿了換洗衣服沖了個澡,把脫下來的衣服全塞進洗衣機里,他穿著一件浴袍去冰箱拿了杯飲料,此時復古的擺鐘上時針指在了三和四中間。
沈一城赤著上身站在地毯上,燈光在他身上照出瑩瑩的月光白,流暢的腰線被浴袍收了進去,脖子上掛著的陰牌閃閃的折射著光。
臥室都在二樓,他怕給陰牌濺上水,洗澡之前就把陰牌放臥室里了。現在洗完澡第一件事就是把陰牌帶好。
沈一城喝了口飲料,然後放在桌子上,他重新去套了件睡衣,聞了聞自己身上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後才拿沿著旋轉樓梯走上了二樓,二樓空間更大,他走到臥室門前準備開門,但餘光仿佛看到了什麼,沈一城開門的動作怔住了。
他幾乎難以置信的偏過頭去。
布藝沙發上坐著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此時他正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彎起,鼻尖姣好的弧度下是一張略薄的沒什麼唇色的淡唇。
沈一城手裡的鑰匙就那麼掉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定在那道身影上,如果離得近的話,能看到沈一城瞳孔都在微微的縮著。
似乎聽到了這邊的聲音,沙發上的人影慢慢抬起了頭。
已經是半虛無的眼瞳,漂亮的像是漆黑的浸在水中的玻璃珠。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遙遙的對上了,那麼安靜,那麼猝不及防。隔離了一個人間,相隔了那麼多年才重新對上了的視線。
沈一城微微張開嘴,他感覺自己幾乎要呼吸不上來了,他伸手抓住自己的心口,鼻尖不受控制的酸楚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胡亂的擦掉自己臉頰上的淚。
這是他醒後第一眼看到自己,沈一城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太醜的模樣。
沙發上的人影站了起來,他看著沈一城的目光沒什麼特別的情感,有些茫然,還有些陌生。之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沈一城脖子上的陰牌。
即便他什麼都記不清了,但他還是對這塊陰牌有印象。
他仿佛在這裡沉睡了許多年。
沈一城慢慢朝人影走去,他伸出手去想摸面前人的臉,但是手卻無聲的穿了過去。
即便摸不到,面前的人也往後微微一躲,那好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做什麼?」
那聲音很好聽,也很冷淡,但僅僅只是聽到這個聲音,沈一城的眼淚就更加止不住了。
他顫抖著身子,幾乎用盡他生平的力氣壓抑著喊他,「姬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