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女孩說的很從容,也很理直氣壯,沒有一點避嫌的意思。
陸緒蹙眉,他轉身看去。
宋喻已經把睡衣套上,是一身粉色絲綢睡裙,只是背部的拉鏈沒有拉上。
他沉默幾秒,最終還是妥協走近。
宋喻正用手輕輕攏起她那微卷的茶棕色長髮,這個動作使她後頸的曲線更加顯露無遺。
而近看之下,宋喻的肌膚異常細膩,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色。
或許是因為長期受病痛折磨,體溫略高於常人,又或者是燈光下特有的柔和效果,給她增添了幾分不尋常的脆弱美感。
就如同他對她的第一印象——一個瓷娃娃。
陸緒伸手,小心地注意著不碰到她細膩的肌膚,終於拉上了拉鏈。
「好了。」他鬆了口氣。
女孩聞言,轉身沖他笑盈盈地道謝,「謝謝你啊!」
陸緒剛才沒有意識到,但當女孩轉過身的那一剎那,他瞬間偏開頭,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你.....怎麼不穿.....」
他舌尖微頓,咬下牙關,沒說下去。
宋喻奇怪地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然後充滿疑惑地問道。
「睡覺穿什麼內衣呀?」
這是睡不睡覺的問題嗎?而且,她還真打算在這安心睡覺?
陸緒深深沉了口氣,「宋氏沒有教過你,男女有別嗎?」
「有啊。」
宋喻發出肯定,隨即她歪著頭,眼神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可是你不是好東西嗎?對好東西也要有防備嗎?」
「......對所有男人,都應該有所防備。」
更何況......更何況她的確生得一副好皮囊,陸緒的眼眸微暗,心想。
「那,包括你嗎?」宋喻追問道。
「......」
他無言,如果他說包括,豈不是證明自己對她有那種心思?
但他若說不包括自己......
豈不是更奇怪。
「到底包不包括呀?」宋喻見他半天不說話,湊上前追問。
陸緒下意識閉上眼,不去看她,和眼前不小心泄露的春光。
「...不包括。」
因為他們在這個世界是被綁定的一對,所以要讓宋喻不防備他、信任他,他才會這麼說的,陸緒心想。
宋喻聽聞,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她自顧自走到床鋪前坐下。
「那還站著幹什麼呀?快來一起睡覺吧!」
「......」
他是不是不該那麼說?她的沒防備,就是讓一個陌生男人和她一起睡覺?
「你先睡吧,我不困。」他出聲拒絕。
宋喻也不堅持,她乖乖躺下,替自己掖好了被子。
五分鐘後。
宋喻睜開杏眼,眼神清明,「我睡不著....」
「......」
陸緒現在很想衝上三樓踢開房間門,揪住房屋主人的衣領,狠狠質問他們到底下的什麼藥,為什麼一點見效都沒有!!
他身子倚靠在牆壁,忍著不耐,回復女孩。
「那就數羊。」
「數羊對我來說沒用,我從五歲開始就不數羊了....」宋喻否決了他的提案。
陸緒不知道這是自己今天嘆的第幾次氣,他閉了閉眼,妥協道,「那你想怎麼樣?」
宋喻聞言,眼睛微亮,她朝陸緒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陸緒抬眼看她,幾秒後,最終還是順從地走過去,半蹲在她面前。
宋喻抓著他手腕的那一刻,他手臂一僵。
「你的手怎麼這麼僵硬......奇怪,慕姨的手很軟的啊?」她好奇地捏了捏。
「....你還睡不睡?」
陸緒瞥她一眼,她握著他的手腕,溫度很炙熱,捏得他絲絲酥癢。
「噢....你就這樣,一下一下,拍我的手背。」
宋喻輕柔地指導著,她的手引導著陸緒的手腕,溫柔地放置在她另一隻手的手背上,示意他像哄小孩一樣,輕拍以助她入眠。
做完示範後,她便自行將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閉上雙眼,一臉平靜地準備迎接夢鄉,宛如一個乖巧的布娃娃,靜謐而美好。
陸緒握了握拳,望著她緊閉的眼瞼和那長長的、微微翹起的睫毛,不知在想什麼。
他沉默了幾秒,隨後緩緩鬆開了拳頭。
手掌輕抬起,緩緩落在她的小腹上方。
最終還是按照她的要求,一下、一下,以穩定的節奏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她入睡。
這樣持續了不知多久,他聽到女孩的呼吸聲漸漸沉重,似乎是進入了很深的睡眠。
陸緒盯了她一會兒,然後輕輕收回微麻的小臂,靜靜揉著。
就在這時,房間的頂燈突然熄滅。
——應該說是整棟房子的燈,都熄滅了。
陸緒沒有在房間點上蠟燭,淡淡的月光從南側的一扇小窗透進來,為這漆黑的空間灑下一片柔和而幽靜的銀輝。
緊接著,「砰!」地一聲,房屋一樓大門傳出被撞擊的聲音。
陸緒下意識側頭望了一眼,方才還說自己太吵會睡不著的女孩,此時正睡的香甜。
「......」
看來,是藥效發作了。
陸緒立刻起身走到房間門後,貼近聽外面的聲響。
有東西已經進到房屋內了,它不斷打翻著客廳的物品,果盤、飾台,然後是餐廳的瓷碗、湯匙落地地清脆聲響。
那個東西似乎很笨拙,動靜很大,怪不得房屋主人要在他們的飯菜上下藥,謹防他們被吵醒逃跑。
它掃蕩完,似乎感知到樓梯處蠟燭的指引,陸緒聽見它上樓的聲響。
咚,咚,咚,每一步異常沉重。
感受到腳步聲越來越響,代表著那東西離二樓越來越近,老式的木質樓梯發出震動,傳到了陸緒的腳底。
他在黑暗中不由得屏住呼吸,同時伸手摸了摸腰側的破影,小小的黑色方塊,給予了他一絲安全感。
那腳步聲踏上最後一階階梯後,短暫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感知什麼。
終於,那腳步聲再次響起,沿著長廊,堅定而緩慢地推進。
每一步,都似乎踩踏、碾壓在了陸緒緊繃的神經上。
他的拳頭不自覺地緊握,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心跳如鼓。
就在陸緒精神極度緊張,即將崩斷緊繃的神經時,它終於停下了腳步。
然後下一秒,打開了他們隔壁的房門。
——是李賀峰和杜鋥的房間。
陸緒緊握的拳頭驟然一松,僵直的身體也舒緩下來。
可他又猛然想到,房門無法上鎖,所以它可以很輕易的打開。
有了這個認知後,剛放鬆下來的心即刻一沉,他並不能確定那東西解決掉兩個人之後,不會繼續走過來。
想到這,他立刻收起破影,快步上前,將熟睡的宋喻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