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學生會新學期開會的日子。
傅珹在會上看到了一個女孩,那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幾天前,她在校門口投餵流浪貓,他那時產生錯覺,以為她是善良的女孩,卻沒想到下一秒,她一腳把小貓踹飛了。
或許,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一個戴著面具遊走在上流社會,虛偽的人。
所以,當他認為宋喻是他的同類,就不自覺地卸下偽裝,對她冷眼相待。
在她殷勤地向自己打招呼的時候,他只是冷笑一聲。
——裝吧。
他心想。
......
而後,宋喻把他最重要的東西丟了,他下意識認為她就是故意的。
其實小時候站在攤前,他並沒有很想買那個掛飾,可當他抬頭看見母親嫌棄的眼神,他卻立刻做下了決定。
他,一定要買下這個掛飾。
看,他只是站了幾個小時,淋了點雨,躲在拐角的母親便讓管家過來了。
母親是一個有弱點的人,從那天起,他就知道。
——他與母親的這場戰爭,自己終會贏得勝利。
他本以為那個掛飾的存在,是提醒自己第一次反抗的勝利。
不過裝了這麼多年,他似乎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失去了追尋自由的想法,偶爾甚至覺得就按照傅氏的安排,順風順水地過完一生,也不錯。
直到.....
宋喻把掛飾弄丟了。
他一開始急迫尋找,好像那個東西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精神支柱就會崩塌粉碎。
但是,在知道永遠也找不到的那個瞬間,心裡反倒鬆快很多。
宋喻說,羨慕他,沒有普通人的顧慮,很自由。
自由?
自由。
......
當女孩提出,讓他領養小貓時。
他答應了,不是因為她的請求,也不是因為多喜歡貓。
而是內心深處,荊棘土地里,冒出來的那顆種子,已經漸漸發芽。
母親不喜歡貓,他便要偷偷養。
母親讓他和簡禾步入婚姻,他偏偏......要和那個女孩在一起。
只是他沒想到,原本只是不想走上被安排的道路,而選擇的另一條路,卻慢慢地習慣了有另一人的陪伴。
女孩,原本只是他叛逆種子的澆灌者。
現在他卻覺得,那個女孩,就像小貓一樣,不斷輕撓著他,讓他覺得很癢。
......
小貓死了以後,他第一時間不是生氣,而是在想,萬一女孩知道了會怎麼樣?
應該會很傷心吧。
......
他看著漫天絢爛的煙火,女孩告訴他,麻雀為了自由掙脫腳鏈而斷了腿,也會甘之如飴。
她說的話,總是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浪,拋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隱秘。
但她的眼神乾淨清澈,表情總是純真無比,就像是無心說的一句話。
......
他花了很久時間,找到了和珍珍長得很像的小貓。
「以後,你就叫珍珍了。」
他不斷呼喚著,直到小貓對此有所回應。
他才滿意地笑了笑。
......
商業考核開始,他漸漸發現了女孩的另一面。
聰明、機靈、有想法,如果不是出身低微,應該會有一番作為。
可惜了,如今只能作為眾人博弈的一顆棋子。
......
他離開了傅家,內心卻沒有什麼波瀾。
他去買生活用品。因為宋喻曾經帶他去過超市,所以他學的很快,學會了怎麼看克重和價格,怎麼挑到性價比高的商品。
那個出租屋,是他勘察很久才租下的。
原本是為他自己準備的。
如今她來了。
感覺,也不錯。
......
他在眾人面前,攔下了于娜蘭想碰她的手。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想對眾人宣告他和宋喻的關係,以此來通知傅氏和簡氏。
還是......
只是不想讓人,傷害她半分。
......
原本他可以辭掉合安的工作,不需要忍受女上司的騷擾。
可是,家裡還有一人一貓,在等他。
這麼想著,他的疲憊散去幾分。
......
宋喻出車禍了。
他回到深水巷工程,石塊劃破了他的手臂,鮮血直流,他卻沒有一點感覺。
他內心只有一個想法,他要好好包紮,不想讓宋喻擔心。
可是,這麼細心的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
傅珹聞到了宋喻身上熟悉的味道。
何奕從前把他的車送去保養,車送回來時,裡面便有這種濃郁的味道。
何奕說,這是高檔車的車載香水味。
——宋喻身上,有高檔車的車載香水味。
她在不斷欺騙自己,用她那純淨的面容,表情無辜地說著,他已經知曉的謊言。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她時的直覺,原來並沒有出錯。
她就是一隻玩弄人心,戴著面具的狐狸。
......
有人給他寄了信封,他內心在告訴自己不要打開,可他還是打開了。
那是他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那些狠絕的話,不斷從她的口中說出,那個原本曾經訴說乖巧、溫情的唇,就像剝去糖衣的刀,狠狠地戳在他的心口。
他很生氣,然而更多的是埋怨自己.....
為什麼打開那個信封?為什麼不是像從前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在她離開自己之後,他依舊可以繼續自由的活著,那原本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可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卻失去了所有動力。
......
他一個人回到出租屋,面對空蕩的屋子。
沒有那個迎著笑的溫暖擁抱。
沒有那個蓋著粉色毯子,在沙發上熟睡的女孩。
沒有那雙,迎著碎鑽星空的杏眼,那樣靜靜地看著自己。
她塑造的夢境太過美好,美好到泡沫戳破,他也不想醒來。
——即使是假象,他也想重新擁有。
一旦生出這點念頭,每個寂靜的夜晚,那份渴望如野草般在他心底瘋狂蔓延,逐漸吞噬著他的理智與清醒。
......
女孩離開的一星期後,傅珹回到了傅家,他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出租屋。
很快,他和簡禾舉行了訂婚宴。
訂婚宴上,她挽著邊樾的手臂,穿著她最適合的純白色,柔順的長髮優雅盤起,露出光潔曲線的背部......
他的腦海不斷席捲著一個念頭。
——想狠狠咬上,她的蝴蝶骨,折斷她的翅膀。
讓她再也無法飛翔,離開他的世界。
意識到自己失控的思緒,傅珹藉口去洗手間。
他狠狠搓洗著雙手,試圖平復心中那股不斷翻湧的狠戾。
可他卻意外聽見洗手間內間,兩個男人的談論聲。
「那個宋喻,是我們學校的學妹吧?之前不是傳的和傅珹在一起嗎?怎麼今天變成邊總的女伴了。」
「能是什麼原因?為了錢唄,和傅珹沒希望了,就舔著臉去找邊總。」
「不會吧,我聽說她是學生會的啊,不會差錢吧。」
「她是深水巷出來的,你以為呢?說不定早就被邊樾上了,這種人,和出來賣的沒什麼區別.....」
還沒等男子說完話,傅珹便一腳狠狠踹開了內間的門。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用力之大,毫不留情地將那人拽出!
緊接著就是兩記重拳,每一拳都精準有力,打在對方的面部,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男子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踉蹌幾步,最終跌倒在洗手台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在劇烈的疼痛與震驚中,他驚呼出傅珹的名字。
然而,傅珹並未因此停手,他又是一腳,重重地踢在男子的胸口,徑直將他踹出了洗手間。
完成動作之後,傅珹從容的洗掉手上的血跡。
誰讓他那麼倒霉呢?趕上自己現在心情不好,既然管不住嘴亂說話,那就給他一個教訓吧。
看來傅氏公子的身份,還是有那麼點好處。
看,被打的那個人只能,乖乖地把手放在那隻方才重擊他的掌心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能怎麼樣?
一隻螻蟻,就算被大象碾死,又能怎麼樣呢?
......
邊樾帶人,來到傅氏集團樓下要人。
傅珹很從容,在深水巷工程兩個多月,他太清楚邊樾了。
他是怎麼『招待』那些打頭的釘子戶,又是怎麼在園林工程上動手腳的。
邊樾如果不想無界的名聲毀於一旦,就只能放棄宋喻。
深水巷項目的成功是因為無界的名譽,而如今他無法帶回宋喻,也是因為如此。
多諷刺。
宋喻永遠也不會想到,她雖然聰明、機靈,但對於商人來說,無論再怎麼喜愛,也只是一顆能利用的棋子罷了。
不過他不一樣,他想要這顆棋子,就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他會讓這顆棋子,永遠置於他的棋盤上。
......
宋喻回來了,卻總是想著逃跑。
他把她綁起來,那條粉鑽石項鍊不斷搖晃著,在臥室的光線折射下不斷閃耀著,光斑划過他略帶瘋狂的眸底。
直到暴風雨停歇,宋喻已經蜷縮著,沉沉昏睡過去。
他躺在女孩的身旁,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輕柔替她捋起額前凌亂的碎發,輕輕道。
「你不是最會裝乖了嗎?」
「那就一裝到底吧。」
——傅珹視角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