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把啤酒放下,客氣地朝楚洛舉了一下杯。
「楚洛,我說謝謝不是客氣話,說實話,我跟你在一起,比跟你哥在一塊自在多了。」
楚洛並沒有被這句話安慰到。
「那你自虐還那麼來勁?」
「人嘛,都犯賤,可能是越得不到的,就越不願意鬆手。」
「意思是,得到了才可能會鬆手?」
星沉把喝光的啤酒罐捏扁,坐在那裡靜靜看著對岸那盞昏暗的路燈。
「對,犯賤嘛。」
楚洛沒再說話。
他發覺他有點看不懂星沉這一刻流露出來的情緒。
星沉臉上沒有表情,眼裡看不見波瀾。
他複雜難言的情緒,似乎也不是來自楚逸的拒絕。
讓楚洛想起深秋蕭索的天空,被獨自留下的飛鳥,看起來那麼孤單,可還是拼命地朝前飛。
途中的風景,所有仰頭看過去的人,好像都走不進去這鳥兒的世界。
它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楚洛身上飄過一陣寒意,心口驀地疼了一下,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他們像兩個各懷鬼胎的雕像,彼此沉默著,將身體掩在草叢深處,掩去一懷心事。
兩個人的孤單,也許就不是孤單了。
星沉把這些天積蓄在心中的情緒,在這一片沉默中釋放乾淨。
他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頓時又覺得自己行了。
星沉伸手點了點楚洛膝蓋,示意他抬頭看天空。
楚洛抬頭才發現,這一晚的夜空,是深淺不一的粉紅色。
整個天空被蒙上一層淺淺霞光,星星像是被蓋了一層紗做的被子。
很美。
兩人保持著一樣的姿勢,抬頭看著頭頂夜空。
楚洛後知後覺這真的是個美好的夜晚,心上人就在身旁。
他們躲在草叢裡,連蟲子都變得懂事了,蚊子都沒有一隻過來咬他們。
但是,他倆可能真的跟浪漫有點仇。
坐這兩小時周邊什麼動靜都沒有,剛剛發現頭頂粉色的天空,就突然發現身後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星沉一開始還沒在意。
可能是受葉星沉那垃圾成績的影響,對能進這座頂尖學府的學生,他看著多少帶點光環。
所以一開始他真沒朝打野那方面想。
但是當連貫的「嗯啊哦」帶著快斷氣般的喘息聲連續的傳來後,星沉張著嘴巴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所以什麼光環不光環的,再頂尖的學府,進來的也是人。
就像魏東說的,兩個鼻孔一張嘴,都有七情六慾。
但是你有七情六慾就有吧,那起碼先觀察一下周邊環境啊。
兩個大活人在這呢!
其實星沉要是再想想,就知道也不能怪人家。
畢竟誰能想到大半夜河邊那麼高的草叢裡,能坐著兩個一直不說話的活人呢?
說有兩水鬼的可信度感覺都能更高點。
星沉和楚洛默默對視了一眼,彼此又趕緊扭過頭去。
尷尬死了!
那兩人離他們真的很近,要不是星沉和楚洛身後就是一棵扁扁的松樹擋著,抬頭他們就能看見彼此通紅的四張臉!
星沉鬱悶死了,他跟楚洛在一塊已經放鬆到這種程度了嗎?
被人家摸到近旁都沒注意到。
我可真是長出息了。
星沉聽出來了,後面竟然也是兩個男生。
OMG反正他已經在基佬的世界一去不回了,就特麼連聽牆角聽到的都是男男!
星沉懷疑自己這運氣,在一大摞影碟里藏一張gay片,他絕對一伸手就能給抽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兩位,這邊還有活人。
星沉怕他突然出聲,會嚇到這正入佳境的兩個人。
別給人家留下什麼陰影,影響以後的幸福生活,那就作孽作大了!
他更加擔心的是,如果他出聲,後面兩人要是想不開來跟他倆認識一下,就完蛋了。
自己這張臉,在化學系很出名,而楚洛這張臉,在整個學校都很出名。
這要是被人家認出來,再扒出來他追楚逸那些事,這特麼想想就覺得刺激!
他說他大晚上跟楚洛坐在河邊草叢裡吃燒烤,也得有人能信啊!
就後面這倆要是認定楚洛愛好男,估計能當場追著要微信號!
這種奇葩事,葉星沉混gay圈見的比比皆是,沒一點稀奇的。
星沉猜測楚洛也想到這些了,所以坐在旁邊,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星沉都快哭了,後悔死了。
吃什麼燒烤,而且哪裡不能吃,偏偏往河邊跑!
現在是不是要等這兩位結束他們才能走?
救救孩子吧!
那小「0」,騷氣十足,一開始喊的是氣聲多,後面就壓不住了。
細細的嗓音都碎的不成聲調了,還不忘記讓對方使勁。
兩人污言穢語越來越多,不忍卒聽。
星沉一臉的慘不忍睹,轉過頭使勁捂住了楚洛的耳朵!
怪我。
不來這裡就不會出這事,千萬別讓好好孩子學壞了。
楚洛目光朝他兩隻手看了看,似乎是想笑。
星沉用目光警告他:不許出聲,為你和你哥還有我的名聲,忍住!
不就是聽牆角嘛,聽!
楚洛學著星沉,也抬手捂住了他的兩隻耳朵。
兩人這姿勢實在是太曖昧了。
星沉對楚洛沒有任何那方面的心思,也開始覺得局面有些失控。
即使捂著耳朵,零碎的聲音還是不住的傳進來。
大半夜了,星沉開始覺得天氣越來越熱。
時間如此難捱,星沉一邊祈禱那位1同學今天能早早收工,一邊默念清心咒。
上一次念還是上一次念。
已經隔好久了。
星沉在內心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終於艱難地挨到那兩位結束離開。
他和楚洛把手放下來後,又默契地坐了十幾分鐘,兩人才一言不發地走出草叢。
彼此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星沉走在前面,楚洛走在他身後,一路低著頭到了停車場。
「車鑰匙。」楚洛艱澀地開口。
星沉把鑰匙遞到楚洛手裡,一聲不吭地坐到了副駕上。
回去路上,依然沒說一句話。
到家後,換上拖鞋,楚洛站在門邊輕輕喚了一聲:「星沉。」
星沉腳下一頓。
他站了一會才回過頭,這時臉上已經是慣常的笑容了。
「怎麼了?」
「你......」
星沉聳了一下肩膀。
「見笑哈,我是個gay嘛,見到這種場景自然不討厭還很興奮,還請理解一下。」
楚洛抿了抿嘴:「我是說你需要......」
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