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回去後,將聞絡喝空的碗送到了星沉面前。
星沉拿著碗看著上面的刮痕很是滿意。
「我就知道他會喜歡,你看,連碗底都刮乾淨了。」
福公公臉不紅心不跳地誇讚:「看來陛下於廚藝一道上,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那可不,別人不知道,皇叔的口味我自然了解。」
聞絡總是情不自禁的誇他甜,還喜歡在他身上亂啃,多加點糖肯定沒錯。
那些滋補的藥材那麼難聞,把滿滿的糖放進去熬得濃濃的,蓋住藥味,自然就不會那麼難吃了。
星沉唯一的遺憾就是他翻鍋慢了,底下有點燒焦了。
但是沒關係,顏色而已,不影響甜甜的口感。
入口的東西,還是口感最重要。
「信也給他了嗎?」
「給了。」
「那就行。」
聞絡進西苑宮的這些天,星沉也很忙碌。
御史台的摺子再次跟雪片似的飛來,全是彈劾他對攝政王的做法,拐彎抹角地罵他忘恩負義。
這這幫言官的嘴巴,一個個跟開了光似的,罵人長篇大論還不帶髒字。
星沉開始還看看,後來就直接扔一邊了,愛罵就讓他們罵去。
早朝也不復往日的平靜。
趙琛的黨羽自然不會一下子就偃旗鼓息,開始有了反攻倒算的苗頭。
他們的主旨是,攝政王已經戴罪進入西苑宮,就該收回他的帥印,否則南疆一旦有什麼異變,群龍無首,必然無法及時應對。
對他們而言,不管趙琛下一步要怎麼走,現在當務之急,都是趁此機會把攝政王的軍權全部奪下來。
他們想奪,自然就有另一幫人不讓奪。
於是,七天一次的早朝再次成了鬧哄哄的菜市場。
星沉施展了他的拖延大法,總歸一切就是拖。
這邊也不得罪,那邊也不答應,就是拖拖拖。
倒是禁軍這邊,統領的位置空懸,閆歡走前推薦了他幾個人選,他這段時間把那幾人的家世往上倒查了三代,算是來了個政審。
又私下讓人設置了一些考核,通過的人讓他們一一過來面聖,他親自細聊過後,才選定了其中一位提拔了上來。
最讓他頭疼的是後宮的趙太后。
宴會結束那天傍晚星沉去見她,她關著門讓星沉在外面足足站了半個時辰都沒有開門。
星沉沒辦法,只能回去。
那一夜,星沉後來快被聞絡折騰的散了架子,早上醒來時整個人都快癱了。
大黃遠程幫他恢復身體屏蔽疼痛,但那一天他還是覺得哪哪都不得勁。
下床尿個尿都感覺自己的腿跟不存在似的。
那天他硬著頭皮誰也不見,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天。
到了傍晚,還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到了趙太后門口。
趙太后又是閉門不見。
大黃告訴星沉,趙太后從宴會上回來後,就一直躺在床上。
貓不擼了,麻將不打了,連飯都不願吃。
星沉不知道她是在埋怨她自己看走眼了,還是在生氣他做這些事全都瞞著她,而且還利用她拖住趙琛。
第二天再次無功而返。
一直到第三天他三顧茅廬,趙太后才開門見他。
星沉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問她:「母后想通了?」
「不想通難道還能把你換了?哀家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不願留下一子半女了,沒有孩子哀家就只能依仗著你,有了孩子,你還擔心哀家會去父留子是不是?」
「母后多慮了,您也不是那樣的蠢人。」
「呵,說得好聽。」
「母后,我們目的都是穩固蕭家的江山,兒臣的做法也許在您看來太冒進了,但兒臣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去做這件事的。」
「可是你別忘了一件事,北疆的趙琛可以找人代替,南疆的聞絡卻不是誰隨隨便便代替得了的。」
「兒臣自然沒忘。」
「可如今,你雖然沒有除去他的帥印,卻讓他和廢太子共處一處,外面的猜測全是你要廢黜他。哀家還聽說了,朝上已經有眾多聲音討伐他,讓他交出帥印。」
「母后的消息真是靈通。」
「哼,你不用這麼陰陽怪氣。」
「我沒有,只是想說母后既然知道了就抽個空去勸勸他們,就是對您最忠心的那幾人跳的最狠。」
「用得著的時候就知道你還有個母后了?」
「母后說得這是什麼話,兒臣之前不是故意瞞您,舅舅是您的親哥哥,兒臣不是怕您會心軟嗎?」
「他是我的親哥哥你還是我的親兒子呢。」
「我這不是免了您憂心嘛。」
「你總是有理。」
「母后,您就心疼心疼兒子,幫兒臣壓一壓他們。連同舅舅,兒臣就全交給您了,他現在在家稱病呢。」
「由著他委屈幾日吧,碰上這事誰能不委屈?不過,這也是他應得的,誰讓他野心越變越大的。」
「謝謝母后理解。」
趙太后嘆口氣搖搖頭。
「你不打算除去攝政王帥印,就是還打算用他。可是你把他關進了西苑宮,把他和蕭顯劃歸一類,你能保證他出來後還能夠為你所用嗎?」
星沉笑起來,臉上是志在必得。
「要是不能的話,兒臣就不會把他關進去了。」
趙太后一臉的疑惑:「這是什麼道理?」
星沉得意地挑眉:「是我和他一起商量出來的道理。」
趙太后緊緊皺著眉頭,盯著星沉看了一會,猛地站了起來。
「不對......」
星沉笑吟吟地說:「母后說說看哪裡不對。」
「你根本沒想動聞絡,把他放在你舅舅前面只是為了殺雞儆猴,讓你舅舅放棄反抗。」
「那是,連攝政王兒臣都說動就動,舅舅自然不敢再有別的動作。
而且,聞絡都束手就擒了,他自然會覺得兒臣已經萬事俱備了。
就是吧,您把攝政王比成一隻雞,他聽到了大概會不太高興。」
趙太后哪裡還有心情同他說笑。
「慎兒,糊塗,你和攝政王聯手,你就不怕這一切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那如果他的命握在我手裡呢?」
「......什麼?」
「母后沒聽錯,他的命就在我手裡。您就把那幾位大臣和舅舅安撫好就行,剩下的,就請靜候佳音。」
趙太后神情恍惚,半晌嘆口氣坐了下來。
「到底是我老了,膽子變小了,你既然胸有成竹,那就去做吧。」
她抬頭看向屋頂,像是透過雕花的梁木看著外面的藍天。
「就算真敗了,也是瀟灑肆意一場,不比一輩子膽戰心驚地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