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盛征年撐著一張慘白的臉,緩緩抬起了頭。
他也不看陸祈。
一雙茶褐色的眼瞳,只定定望著嬰淺。
「淺淺姐。」
盛征年的嗓音啞的厲害。
粗氣溢出喉頭。
他眯著眼,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艱難地道:
「你不要我了嗎?」
盛征年似是極為難過一般。
眼眶生出一抹紅。
他半跪在地,向前挪行了半步,向著嬰淺伸出了手。
但這點微小的距離。
不足以磨平和嬰淺之間的天塹。
他的手到底抓了個空。
「淺淺姐,我是真心..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盛征年寶石一般的茶褐色瞳眸中,有水光瀲灩而起。
纖長的睫羽顫動著。
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般脆弱的神情。
竟真的...
如個大男孩一般。
「別說了吧。」
洛竹清了清嗓子,向著盛征年丟了兩個眼色過去,小聲念叨:
「真惹陸哥生氣的話,你就活不下去了!」
盛征年連看都不看洛竹一眼。
只喃喃道:
「淺淺姐,我是想要殺陸祈,我也的確,沒有把基地里的人...當成什麼重要的東西。」
「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我是真的喜歡你...」
「要麼打昏他。」陸祈忽然開口,打斷了盛征年的話,他瞥了洛竹一眼,嗓音冷的駭人,「要麼...殺了他!」
洛竹打了個寒顫。
二話不說,舉手成刀狀,砸向了盛征年的後頸。
盛征年悶哼了一聲。
卻是沒昏。
那陰鷙的目光轉向洛竹,瞬間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看陸哥就是這麼做的啊!」
洛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哭喪著臉,把視線轉向嬰淺。
「嬰姐,救救我。」
「就這還當醫生呢?」
嬰淺翻了個白眼。
走過去一手刀劈昏了盛征年。
他好巧不巧。
昏迷時還向前一撲,倒向了嬰淺。
她沒有防備。
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和盛征年滾做一團。
嬰淺瞪大了眼。
腰肢卻在下一秒被俘。
而盛征年,也被毫不留情的踹開。
陸祈環抱住嬰淺,手臂如同鐵箍一般,讓她怎都掙脫不開。
他瞥了一眼盛征年,面無表情地道:
「拖下去。」
「哎!」
洛竹應了一聲。
開始以每分鐘五厘米的行進速度,拖拽起了盛征年。
連林錚都看不過去了。
用左手的銀鉤,勾住盛征年的衣領,拖著他離開了大院。
李爾悄咪咪地走到嬰淺身後,注視著林錚洛竹的背影,他砸了咂嘴,一臉心疼地感慨道:
「讓一個傻白甜和一個殘疾人幹活,你心裡也過得去?」
嬰淺橫他一眼,「那你去幫忙?」
「不去。」
李爾轉身就走。
嬰淺冷哼一聲,用力扳著陸祈的手指,沒好氣地道:
「我跟你講,這種人就是毫無愛心!」
「嗯。」
陸祈輕應了一聲。
他低著頭,俯在嬰淺的脖頸之間,輕嗅著她身上的玫瑰花香。
這是他最為熟悉的味道。
也是支撐著陸祈,從地獄當中掙扎而出的,唯一希冀。
幸好。
他終於再見到嬰淺了。
「嬰淺,我很想你。」
陸祈從後捂住嬰淺的眼。
似是不想讓她,察覺到他眼中的情緒。
那些負面的東西。
糾纏在一起的陰暗和恐怖。
陸祈連一點,都不想讓嬰淺看到。
「你能不能放開我?」
嬰淺頗有些彆扭。
尤其是周圍的架還沒打完。
剛有截喪屍的腸子,從她眼皮底下飛過去。
在這種環境裡談情說愛...
怪滲人的。
而且嬰淺覺著。
她對陸祈,也沒什麼特殊的感情。
更不是偏愛他或者怎麼樣。
主要看不慣盛征年。
再加上心疼那二百八的積分。
沒錯。
一定就是這樣!
但當陸祈拿出一包奶糖,並且剝好了糖紙,塞了一顆到嬰淺嘴裡。
那甜滋滋的味道一冒出來。
瞬間就安撫好了她。
嬰淺像是被順平毛的貓咪似的,乖乖窩在陸祈懷裡,嚼著奶糖。
真是奇怪。
同樣都是甜食。
陸祈給她的,和盛征年給她的,味道竟然完全不一樣。
橘貓小跑上前,僅剩下的一隻眼盯著奶糖,「喵喵」叫個不停。
雖然它丑點。
但畢竟也是只貓。
撒嬌賣乖扮可愛的樣子,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憐愛。
於是嬰淺閉上了眼睛。
橘貓;「?」
「逗你的啦。」
嬰淺輕笑了一聲,剝開一顆糖,丟進了橘貓嘴裡。
它從來沒吃過甜的東西。
先是瞪大了眼。
小心用舌頭卷著糖,嘗到了一點甜味,又「嗷嗚」一聲叫了出來。
灰白怪貓也湊到它身邊。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嘴裡面,也被嬰淺塞了一顆糖。
「你都沒餵過我...」
陸祈垂著眼,聲音有些悶。
嬰淺頭也不回,直接丟了一顆剝好的糖過去。
這麼大個人,居然還和小貓咪計較。
幼稚!
橘貓心情大好。
來回蹭著嬰淺撒嬌。
「陸..陸祈?」
有女人滿含怯意的嗓音傳入耳中,陸祈側過頭,看到了袁菲菲淚眼婆娑的眸。
「你回來了?」
她緩緩邁進一步,眼淚也跟著滾了下來。
「你真的..回來了!」
陸祈沒有回話。
而是轉頭望向了嬰淺。
她分明聽到了袁菲菲的聲音。
卻什麼也沒說。
仍然低著頭,撫著橘貓亂糟糟的毛。
陸祈眸里的殘光漸熄。
只一瞬間。
便猶如被風吹滅的燭火一般。
再不見半點欣喜。
略有些長了的黑髮遮住面上的神情,只能聽到陸祈低沉的嗓音。
「她希望我活著,所以我活了下來。」
「她希望我回來,所以我回來了。」
「當然,如果她希望我死...」
「胡說八道!」
嬰淺聽不下去了。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怎麼幾天不見,還學會裝可憐了?
「是不你教壞他的?」
嬰淺捏了捏橘貓後頸的皮毛,聽著它撒嬌般的嗚咽聲,沒好氣的瞪了陸祈一眼。
向著袁菲菲點了點頭,她一臉尷尬的扯了個話題。
「這裡,就麻煩你和洛竹一起安排一下,要是有事情的話,隨時找陸..找我!」
「好。」
袁菲菲抿緊了唇。
偷偷瞥了陸祈一眼,她捏住一縷被鮮血打濕的發,在手指上纏了兩圈,嗓音越發輕了。
「嬰淺,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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