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殺人魔的遊戲(75)

  醫生嚇瘋了。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開。

  而嬰淺,也趁著空,關上了囚房的門。

  她面無表情。

  只是指尖顫的厲害。

  【宿主,你...】

  「你說得對。」

  嬰淺咬緊了牙關,從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些血腥氣。

  「這裡不屬於我,我早該離開的。」

  她的舌尖被咬破。

  腥甜的液體充斥著整個口腔。

  又被她吞下肚子。

  像是咽下了一把刀。

  一路從喉嚨,划進了胃。

  連帶著整個肚腹。

  都翻江倒海。

  疼的厲害。

  系統的沉默一會兒,然後才小聲的說:

  【沒關係的,宿主,這個世界的男主很厲害,你離開了,他依然可以好好活下去。】

  【只不過...】

  只不過,是南鄰,永遠找不到嬰淺了。

  她將會在這個世界消失。

  任何一個角落。

  都不會存在她的痕跡。

  可能南鄰會找遍這個世界。

  也可能。

  會憎惡著她的背叛。

  很快的忘掉嬰淺。

  但那也好。

  不。

  是最好不過。

  嬰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

  她本該走的瀟灑又隨性。

  毫不猶豫。

  毫不留情。

  卻忽然為南鄰,著想了起來。

  也許這五年。

  是一個不該存在的時間。

  但終究是發生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嬰淺睜開眼。

  看到了南鄰焦急的面孔。

  她這是第二次。

  看到他這樣的神情。

  上一次,還是在從滿是老鼠的小房間中逃出來時。

  他怕失去她。

  「嬰淺。」

  一門之隔,南鄰站在門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他像是沒看見那把手槍一般。

  眼中仍滿是愛意,

  他說:

  「我來找你了。」

  不知為何。

  嬰淺鼻尖忽然酸的厲害。

  連帶著心口,都跟著泛起了痛楚。

  呼吸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困難。

  她後退了半步。

  將手槍抵的更重。

  額角處的肌膚被槍口壓出了暗紅色淤痕。

  南鄰眼神一利。

  聲音卻有些發顫。

  他漆黑的眸定定望著嬰淺。

  聲音也跟著輕了起來。

  「你終究是要,離開我了嗎?」

  「我要一樣東西。」

  嬰淺再次後退。

  她避開了南鄰的目光。

  咬著牙,道:

  「你家族的...」

  「不。」

  南鄰柔聲打斷了她的話。

  他唇角噙笑,望著嬰淺的眼眸當中,儘是深沉的愛意。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和克萊德家族,沒有任何關係。」

  嬰淺一愣。

  指尖顫了下。

  槍口擦破了皮膚。

  磨出一道鮮艷的血痕。

  她的聲音有些抖。

  紅唇翕動,很是艱難的,才把聲音吐出口。

  「你..你知道了?!」

  「我記得。」南鄰輕笑一聲,手臂伸進囚籠之內,隔空描繪著嬰淺面頰的輪廓,「你問過我一次,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是我自己。」

  他垂下眼,鴉羽一般的長睫不安地顫了顫。

  看嬰淺似有些不解。

  南鄰也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

  他只是專注的看著嬰淺。

  像是要把她的模樣,牢牢記在心底。

  五年的朝夕相對。

  他卻還是看不夠這個人。

  如果一生能長一些。

  該有多好。

  南鄰嘆息一聲。

  他伸出手,笑道:

  「嬰淺,我不會搶你的槍的,就和我說說話吧。」

  仿是受了蠱惑一般。

  嬰淺握住了南鄰的手。

  他們太過熟悉了。

  她能清楚的意識到,南鄰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他是真心。

  只想和嬰淺說說話。

  十指相扣。

  是最熟悉的溫度和氣息。

  有玫瑰的香氣,幽幽傳來。

  南鄰眯起眼,眸中儘是滿足。

  他將嬰淺的手護在掌心。

  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

  他垂了眸,輕聲道:

  「五年之前,我就調查過你。」

  「從出生開始,每一年所經歷過的種種,我都知曉。」

  「但真奇怪。」

  「那個人,不是你。」

  南鄰勾起唇角。

  語氣當中,沒有絲毫絲毫起伏。

  嬰淺瞪大了眼。

  「你...」

  「很驚訝嗎?」南鄰搖了搖頭,道:「我早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你來到這,是想要我身上的某個,連你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東西。」

  嬰淺愣住了。

  她早知道,南鄰是個相當聰明的人。

  但卻沒想到。

  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又因為一句不經意的問話。

  將來到這裡的意圖,都被南鄰知曉。

  但他明明知道一切。

  知道她不屬於這裡。

  知道她另有目的。

  知道她註定會離開。

  為什麼,還要讓這五年存在?

  像是看出了嬰淺的疑惑。

  南鄰的大掌,加重了幾分力道,握的嬰淺的手指有些泛疼。

  他又很快回過神。

  憐惜摩挲著那一塊泛紅的肌膚。

  「我以為,如果我不會讓你感到無聊的話,你會考慮留下,但是...」

  南鄰眼尾泛起了紅。

  連眼底的那一顆淚痣。

  都增了幾分血色。

  他牢牢抓著嬰淺的手,聲音顫的厲害。

  「嬰淺,你到底是不要我了。」

  「我...」

  嬰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心口疼的厲害。

  痛楚一路蔓延。

  連帶著舌尖,都跟著發顫。

  「我把一切都給你。」南鄰閉著眼,虔誠的吻著她的指尖,「嬰淺,我只要你。」

  實在是太疼了。

  從心臟到大腦。

  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發了瘋一樣的叫囂著痛苦。

  嬰淺低著頭。

  喉嚨里像是嗆了血。

  儘是腥氣。

  南鄰沒有得到她的答案。

  卻正是他預想當中的結局。

  他閉上眼。

  輕輕咬了一口嬰淺的指尖。

  嗓音低沉又柔和。

  「你呀,果然是沒有心的。」

  這就像是一句,耳鬢廝磨過後的玩笑話。

  南鄰的語氣當中,儘是寵溺。

  和之前五年中的每一天都毫無區別。

  他對待嬰淺。

  向來是毫無底線。

  她想要什麼。

  南鄰都會給她。

  沒有原則。

  不計代價。

  嬰淺對南鄰來說,是超過了一切的存在。

  比整個克萊德家族。

  比他自己。

  還要重要的多。

  可這個讓南鄰付出了所有的嬰淺。

  此時站在他的面前。

  用自己的性命。

  來威脅他。

  換取一個她甚至不知曉,是什麼的物件。

  他捨不得放嬰淺離開。

  但對於南鄰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和嬰淺相提並論。

  他們都太過熟悉彼此。

  就好像嬰淺知道。

  如果不用自己相逼。

  南鄰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一想到你離開之後,還會遇見很多人,會對他們笑,和他們親近,我就好嫉妒。」

  他撫著嬰淺的面頰。

  如呢喃一般道:

  「嬰淺,你不要忘了我,千萬不要忘了我。」

  「不會的...」

  口中的血被胡亂吞下了肚子。

  她盯著一雙浸了血的眸子,終於艱難地開了口。

  「我不會忘了你,但是南鄰,你忘了我吧。」

  南鄰出神般的盯了她一會兒。

  然後笑了。

  他道:

  「嬰淺,你真狠心,這種要求,我哪裡能做得到呢。」

  他嘆了一口氣。

  然後鬆開了嬰淺的手。

  後退了半步。從一旁拿起了之前醫生放的手術刀。

  「你之前問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現在,終於可以告訴你了。」

  刀鋒翻轉。

  泛著銀光的刀刃,對準了南鄰的心口。

  他歪著頭,低聲道:

  「嬰淺,閉上眼,不要看。」

  「南鄰!」

  嬰淺終於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

  這個瘋子!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丟下了手槍。

  用力一腳踹在了門上。

  砰!

  鐵門微微一顫。

  卻是並沒有打開。

  嬰淺一愣,向下一瞧,才注意到囚房的門,竟被從外上了鎖。

  是南鄰。

  他太了解嬰淺了。

  知道嬰淺會阻止他。

  他大可以趁著嬰淺心軟,來重新將她囚禁在身邊的。

  這一次。

  不會是五年。

  而是一生。

  但這幾十年的時間。

  他要面對的,是一個永遠被困在這一天的嬰淺。

  她可能會後悔,沒有開下這一槍。

  嬰淺的心是石頭做的。

  與其在後悔和怨恨的時間當中,消磨掉她那微薄的愛意。

  不如圓了嬰淺的心愿。

  這樣。

  她就一輩子。

  都忘不掉他了。

  襯衫的紐扣,被一顆顆解開。

  刀鋒划過肌理。

  血液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南鄰一直都在望著嬰淺。

  看她用盡一切的辦法,試圖走出緊鎖的門,來到他的身邊。

  真好。

  她還是有些在意他的。

  這就夠了。

  南鄰垂下眼,握著手術刀的五指,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胸口的肌肉被一層層切開。

  大量的出血,讓他的面色有些發白。

  「南鄰!你他媽瘋了嗎?誰要你去死了?!你活下來..你給我活下來!醫生呢?管家?都他媽的死了嗎?!」

  嬰淺不停的叫罵。

  她甚至用手槍里唯一的子彈。

  打在了鎖頭上。

  但門仍沒有打開。

  如一道天塹般。

  隔在嬰淺和南鄰之間。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南鄰剖開了自己的胸膛。

  嬰淺的眼,紅了。

  這一幕,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住手!」

  她跪坐在門後。

  對著南鄰伸出手。

  「南鄰,我不...」

  「沒關係。」

  南鄰搖了搖頭。

  他說:

  「嬰淺,我不疼的。」

  他就是一個瘋子。

  用最慘烈和決絕的方式。

  在嬰淺的心裡。

  永遠留下了一道傷痕。

  南鄰的臉色,已是一片慘白。

  唯有眼下淚痣,仍紅的刺眼。

  他踉蹌著向前一步,輕笑著道:

  「我最重要的東西,是我的心,其實早就已經給你了。」

  南鄰想要走到嬰淺的身邊。

  但才邁開一步,就徹底的站不住了。

  他跌在門前。

  失了血色的唇翕動兩下,再次道:

  「嬰淺,我好嫉妒啊。」

  他的雙眼失了焦距。

  想要去看嬰淺,但視線當中,只能捕捉到一個朦朧的影子。

  但南鄰知道,那就是嬰淺。

  她很著急。

  也很生氣。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可惜...

  再也看不到了。

  手術刀無力的落地。

  修長的五指,覆在了胸前的傷口前。

  手背上,那如同蜈蚣一樣的醜陋的疤痕,仍鮮艷如初。

  指尖穿過肋骨。

  越過一層層阻礙,觸及到心臟。

  南鄰轉過頭,在一片的朦朧當中,他對著那個模糊的影子,笑道:

  「嬰淺,我沒有再騙過你,我是真的愛你。」

  五指收攏。

  他發出一聲悶哼。

  眼中再無神采。

  南鄰緩緩倒地。

  那顆暗紅色的心臟,被他用最後的力氣,送到了嬰淺的面前。

  如誓言一般。

  他將自己的一切。

  都奉獻給了嬰淺。

  只要她想要。

  即使是他的命。

  他也能給。

  「南鄰...」

  嬰淺瞪大了眼。

  南鄰倒下的一幕,在她眼前不斷地放大。

  直到一切定格。

  她的世界失了顏色。

  視線當中,只剩一片灰敗的白。

  【宿主,世界碎...】

  「救他...」

  「有什麼能換的?」

  「救他啊!給我救他!」

  【宿主,他已經死了。】

  系統的電子音,機械又無情。

  嬰淺愣了愣,低下頭,怔怔盯著南鄰的臉。

  他閉著眼。

  神情安穩如沉睡一般。

  眉眼輪廓,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樣。

  五年了。

  這個人在她身邊,足足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他曾經無數次,喚過她的名字。

  語氣輕緩,愛意深濃。

  南鄰對嬰淺的喜歡。

  向來是毫無遮掩。

  但他付出的一切。

  到最後。

  卻只換來了一個剖心而死的下場。

  他可是南鄰啊!

  是站在人群的最頂端,冷漠而又瘋狂的帝王。

  他本可以享受最好的一切。

  卻為了他的姑娘。

  走下王座。

  融入人間。

  墜落地獄。

  「他說的沒錯...」

  嬰淺閉上眼,緩緩伸出手,覆上南鄰的手指。

  他的體溫向來很低。

  但怎一次。

  卻再也捂不熱了。

  「我確實,沒有良心...」

  她用力握住南鄰的指尖。

  牙關打顫。

  舌尖被硬生生咬出一道深傷。

  「世界碎片,竟然是他的心臟..真是個瘋子,瘋子!」

  嬰淺一把甩開南鄰的手。

  她的眼紅的厲害。

  如要滴出血來一般。

  「你失去他了..哈哈,他死了!再也沒有人愛你啦!你比我還慘!嬰淺,你活該,你也會下地獄的!」

  身後傳來波菲特撕心的吼叫。

  她笑得很大聲。

  眼淚卻一直向下滾。

  「我會的。」嬰淺轉過身,她歪著頭,頂著一雙猩紅的眼,唇角突然綻出一抹瘋狂的弧度,「去地獄等我吧,波菲特。」

  她親手扭斷了波菲特的脖子。

  然後走回到門前。

  用拳頭。

  用手肘。

  用腿腳。

  拼了滿身的傷。

  她終於打開了門。

  隔開嬰淺和南鄰之間的天塹。

  終於被她填平。

  嬰淺半跪在南鄰身邊。

  指尖輕輕掃過他的眉眼。

  她的心口已經不疼了。

  只剩下空蕩。

  真奇怪。

  她這個沒有心的人。

  居然在愧疚,在難過。

  「要再打個賭嗎?」

  嬰淺俯下身,湊到南鄰耳畔。

  她的聲音很輕。

  帶著幾分虛無的縹緲。

  嬰淺看了他一會兒。

  像是花了點時間,才意識過來。

  南鄰這一次,不能再給她回應了。

  她嘆了口氣。

  指尖移到了放在他掌心的心臟。

  【獲得世界碎片】

  【正在進行脫離,倒計時開始...】

  【10..】

  「就賭,我的命夠不夠硬。」

  嬰淺輕笑一聲。

  【9..】

  她撿起掉在一旁的手術刀。

  然後對準自己的心口,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

  【宿主不要!】

  【8..】

  「如果我輸了。」

  「我陪你,死在這裡。」

  血液流失的太快。

  嬰淺癱倒在南鄰的身上。

  她的視線當中,只有他蒼白的臉。

  「真疼啊。」

  他們的血融在一起。

  嬰淺輕笑了一聲。

  她閉上眼。

  喃喃道:

  「我到底為什麼會做這種事?」

  「可能,我也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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