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淺一愣,唇角的笑容有短暫的僵硬。
她向來是個撒謊不過心的。
什麼甜言蜜語,都是張口就來。
是個被系統都認定,沒良心的主兒。
但不知為何,被顧辭漆黑的眼眸一望,她竟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像真的,有些愧疚似的。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心裡飛快略過一圈。
嬰淺昂起頭,媚眼當中,滿是毫不遮掩的情意。
她握住顧辭的大手,送到面頰邊,親昵的蹭了蹭。
「我不騙你的,只要你不再把我趕出去,我就一輩子賴著你啦。」
她語氣甜膩。
聲音又軟又嬌。
像是一塊玫瑰口味的蜜糖。
甜在喉頭。
但一咽入心口,卻膩的有些不真實。
顧辭輕嘆一聲,俯身抱住了嬰淺。
「嬰淺,你不要騙我。」
自從家遭劇變,父母去世後。
他就失去了一切。
也再也沒有重視過什麼。
唯有嬰淺是不同的。
突然張揚的闖入了他的世界當中。
以一種堪稱是囂張的姿態,占據了一隅之地。
顧辭試圖拒絕過她。
但嬰淺,哪裡是他能左右的。
她的身影,從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逐漸占滿了他的一整顆心。
顧辭曾以為自己一無所有。
可此時,他的身邊,有了嬰淺在。
如同溺水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不能放手。
也不捨得放手了。
「好啦。」嬰淺晃著顧辭的手臂,撒嬌一樣地道:「余情是我的朋友,你多想什麼,我們喝杯酒吧,我敬你哈。」
她去桌邊拿了兩杯酒。
借著轉身的功夫,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光。
一個謊言想要偽裝,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
但她別無選擇,只能繼續走下去。
紅酒的度數不高。
嬰淺抿了幾口,面頰浮起一抹淺紅,眼中卻仍是一片清明。
天色漸暗。
酒漸漸比其他飲品更受起歡迎。
今個過來的大多都是年輕人。
還正是壓抑的高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放肆的機會,晚上也可以留宿,就算是喝醉了,也沒有關係。
薛蓯雪又讓人送了不少啤酒來。
她率先打開一瓶,一口喝了個乾淨。
周圍頓時響起一連串的叫好。
她一抹嘴,在酒箱裡像是隨意的抄起一瓶,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嬰淺。
「敢不敢,和我比一下?」
薛蓯雪揚起眉,眉眼之間儘是挑釁之意。
嬰淺笑了,話也不說,直接伸手接了過來。
她低頭一瞧。
好傢夥,酒精含量三十五度。
幾瓶灌下去,怕不是來個大象都要醉倒。
這薛蓯雪,可是沒安好心啊。
但嬰淺哪裡是會慫的主兒。
她丟給顧辭一個安心的眼神,擰開瓶蓋,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還挺甜。
帶著點迷醉的花香氣。
一口下肚,還真沒嘗出什麼酒味。
嬰淺直接喝下半瓶,這才暫時停下歇了口氣,對著薛蓯雪,勾唇一笑。
「該你了,大小姐。」
薛蓯雪冷聲一聲,又回去取了酒,正要打開,嬰淺忽然上前一步,道:
「先等一下。」
「敢什麼?」薛蓯雪眯起眼,譏諷道:「不是淺姐嗎?這就要提前認輸了?不過也好,免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輸了,你下不來台!」
她是從小,就跟著薛擎天參加各種宴席的。
各種紅酒早品了個遍。
加上有錢有權,有一段時間無聊,也是酒吧里的常客。
嬰淺這種家境的,在薛蓯雪看來,和下水道的老鼠,都相差不多。
怎麼可能會擅長喝酒?
怕不是只嘗過路邊超市裡的垃圾吧。
「認輸的話,我還真就可以放過你一馬,只要你當眾承認不如我,我就不和你計較了,怎麼樣?」
她滿眼的倨傲,眼底卻是噙著一抹恨意。
之前薛蓯雪以為嬰淺什麼都不如她。
不管是長相身材還是家境,都遠超一大截。
說是完全是兩個世界,都不為過。
那時,薛蓯雪可以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去看待嬰淺。
但誰能想到。
嬰淺那副鬼畫符一樣的濃妝底下。
是一張任誰都會驚嘆的臉。
嬰淺盯了薛蓯雪一會兒,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是傻子吧?」
「你...」
薛蓯雪被她當面諷刺,自然大怒,但還不等她發作,嬰淺已經把她手裡的酒,奪了過來。
「你這個是十五度的酒,我那個是三十五度的,拜託,你就是想作弊,也稍稍隱蔽點行不行啊?大小姐!」
嬰淺一臉的無奈。
就是笨,也該有個底線才行。
像薛蓯雪,勝利的可能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
結果因為腦子不好,丟了老大的臉。
周圍頓時傳來一聲聲的竊笑。
眾人看著薛蓯雪的眼裡,也帶上了幾分不屑。
還大小姐呢。
連比個喝酒,都要玩些貓膩。
要是沒被發現還好。
結果被當場抓包。
真夠丟臉的了。
薛蓯雪臉色頓時難看不少。
她確實沒想到,這點小心思,會被嬰淺戳穿。
分明她們拿著的酒,從外表來看,都是差不多的。
但嬰淺確實是發現了。
還直接羞辱了她一通。
嬰淺挑了幾瓶度數相同的,丟到薛蓯雪的手裡,揚起精緻的眉,她道:
「要比,就正大光明的比,別搞這些邪門歪道。」
「當我怕你嗎?」
薛蓯雪冷哼一聲,打開瓶蓋,一口直接幹了個徹底。
她絕不想輸給嬰淺。
不管是喝酒也好。
該是顧辭。
她都要贏!
嬰淺這才滿意,唇角噙著一抹淡笑,也跟著薛蓯雪比了起來。
一瓶瓶空罐落地。
火熱的氣氛,也帶動了其他人。
他們圍在嬰淺和薛蓯雪身邊,手裡也都拿著酒,跟著嚷嚷道:
「淺姐牛逼!」
「薛小姐第三瓶了!」
「第三瓶怎麼了?我們淺姐之前還落了她半瓶呢!」
眾人分成兩派。
為嬰淺和薛蓯雪聲援。
只是站在嬰淺這邊的人,明顯要多的多。
甚至連那些被薛蓯雪叫過來的朋友,都有不少倒戈。
沒辦法。
媚眼噙著一抹水光的美人兒。
實在是太招人。
嬰淺面上浮著一抹嫣紅。
紅唇也比平時更加誘人了些。
眼波閃動,舉手投足,都是媚意橫生。
尤是還帶著幾分醉態。
更是比白日裡,多了出了軟綿。
不知道多少男人看直了眼睛。
而顧辭的神情,卻是越發晦暗。
他厭極了這些人,看著嬰淺貪婪的眼神。
這是屬於他的寶貝。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覬覦。
連看上一眼都是不行。
顧辭已經是後悔過來了。
嬰淺,就該只能他一人看到。
他強壓下心底湧起的暴戾,只是望著嬰淺的眼神,卻比之前更加陰沉了幾分。
薛蓯雪找來的酒,入口雖甜,但後勁卻是不小。
連嬰淺都有些犯暈了。
但薛蓯雪,也沒好受到哪裡去。
一張臉漲的通紅,腳下更是不穩,還是需要人攙著,才能勉強站直。
「瞧你那樣。」嬰淺嗤了一聲,指腹按著額角,強維持著幾分清明,「你們要是再讓她比下去,七天之後,就能來吃席了。」
薛蓯雪的幾個朋友對視一次。
彼此眼中,都有幾分無奈。
嬰淺說的沒錯。
薛蓯雪的酒量,已經是到頂了。
再喝下去,等一會兒就可以直接送醫院,等著明天趕早,去火葬場排隊。
「我們認輸。」
他們到底不想看著出事,略有些尷尬的知會了一聲,便扶了薛蓯雪上樓休息。
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噓聲。
叫嚷著要比的人,是薛蓯雪。
作弊的人,也是薛蓯雪。
結果到了之後,又是她主動認輸。
嬰淺聳了聳肩,轉頭望向顧辭,緋紅的臉上盪開一抹笑意,她正想開口,眼就被一隻大掌捂住。
頓時,一片漆黑。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睫羽掃在顧辭的掌心,帶來陣陣柔軟的酥麻。
顧辭卻沒解釋,只打橫抱起了她,輕聲道:
「我們上去休息。」
「好啊。」
嬰淺乖乖抱住他的脖頸,眉眼之間,也浮現了一抹醉態。
喝了這麼多的酒,她也有些扛不住了。
只不過即使神志不清,她也還是感受到了顧辭身上的怒意。
又生氣了。
這次,是因為什麼?
嬰淺腦子有些糊塗,感受到身體陷在柔軟的被褥當中,她下意識抓緊了顧辭,略有些委屈的抱怨道:
「胃疼...」
顧辭嘆了口氣。
任憑他多大的火氣,也沒辦法對著嬰淺發出來。
這本來就不怪她。
如火光一般的存在,自然吸引著如他這般,身處在黑暗當中的人靠近。
「你等我一下。」
他幫嬰淺蓋好被子,轉身出了門。
臨走前,還不忘上好鎖。
一樓已是一片群魔亂舞。
大多數的人,都已經醉了七八成。
但都是神志不清的狀態,也還是本能的避開了顧辭。
他面無表情,身上卻是散發著冷意。
就是醉鬼,都察覺到了危險。
顧辭走去廚房,煮了粥,重新回到房間,一開門,卻是一愣。
床上空空蕩蕩,還哪裡有嬰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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