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乖乖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地絞著衣角:「姐姐。」
林聽梅淡淡地盯著他。
「我錯了。」
「追蹤器是我放的,錯就是錯了,不管說什麼都是藉口,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
陸延說一句頭就更低一點,那頭都快要埋到胸口上了。
這小子倒是挺誠實和利索。
但她還是好奇,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好像沒有什麼值得被跟蹤的事情。
她也沒有別的戶外活動,每天就上班、下班,生活無趣得很。
下班就在家裡宅著,周末的時候就陪他去上各種補習班、培訓班。
照理說他應該很清楚她每天都在做什麼才對,怎麼會放追蹤器呢。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不然我也不會好好的在這跟你說話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延自知理虧心虛,埋著頭,說話的聲音很小,一時之間她沒有聽清楚。
「大聲一點。」
「怕姐姐再失蹤的時候找不到你。」
林聽梅一愣,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微微嘆了一口氣:「是不是上次失蹤那件事情嚇到你了?」
陸延低著頭點點頭,他的手也下意識地因為想起了那件事情不安地去抓緊了她的被角。
一想到上次她失蹤的那一段時間,他就忍不住害怕。
擄走她的人是窮凶極惡的殺人兇手,萬一在他找到她之前已經遭到不測了怎麼辦。
那時候他就恨自己還小,能力還弱,居然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人找到。
當他看到她毫無動靜的躺在地上的時候,他渾身血液停留、冰冷,失去她的恐慌讓他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恨不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他。
這手串在她第一次墜樓住院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想送給她了。
但他知道私自裝追蹤器這是不對的,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行蹤無時無刻掌握在別人手裡,所以他猶豫了好久都沒有送出去。
直到那天。
他忽然意識到姐姐不是他一個人的,她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談婚論嫁了,而他……
君竹的優秀他不否認,而姐姐好像對他也有所不同。
他怕……
他怕他還來不及長大,姐姐就被人拐跑了。
那時候他的心裡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掌控欲,他想無時無刻都知道姐姐在哪裡,在做什麼,去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是的,那個追蹤器不止是追蹤器,經過他的改裝它還可以竊聽。
姐姐這幾天一直在昏迷他很擔心,他媽媽的死對他的打擊也很大,以至於他都沒有發現手串夾雜著的東西已經被人發現了。
大意了。
低垂著頭的陸延眼裡閃過一絲暗芒 。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知道嗎?這是違法的。人性是複雜的,我不奢求你能成為一個多麼好的好人,但絕對不能成為一個不擇手段的壞人。」
聽到林聽梅沒有要追究、指責他的意思,陸延如蒙大赦,緊繃的肌肉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下來,終於肯抬起他一直低著的頭。
「知道了。」
小傢伙眼尾依然泛紅,水潤潤的,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很難生他的氣。
太犯規了。
這么小就這麼懂事,而且還是為了她好。
這讓她怎麼生得起氣來。
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系統:……
他們是不是擔心得太多了。
就宿主這智商……
這反應……
到底是心太大了,還是心思藏得太深。
系統甩甩大尾巴。
不確定再看看。
「真是反派行為。」
這小子爹不疼娘不愛的,他親媽還想殺了他,家境雖然不錯但從小受了那麼多的苦和虐待,這不妥妥的反派成長路線嗎?
還好有她在,她才不會讓他長成反派的。
「什麼反派?」陸延好奇的問道。
林聽梅沒控制住揉著他的頭髮道:「沒什麼我瞎說的,你這麼懂事可愛,怎麼會是大反派呢。」
陸延低垂著眼睛不語,任由她蹂躪他的發頂。
徬晚。
陸延拎著給陸森打包好的晚餐回來,一打開門就是一室的黑暗,空氣中還有濃濃的酒味。
他把燈打開,客廳瞬間明亮,強烈的光線令久坐黑暗中的陸森不適地抬起手擋在眼前。
自從他媽媽死後,他爸爸公司也不去,也不出門,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喝酒。
他是愛他媽媽的吧,陸延想。
但他又為什麼要出軌。
在為他媽媽守靈的當天他問過他爸爸這個問題。
「我沒有背叛過你媽媽,我沒有出軌。」陸森滿眼猩紅,鬍子拉碴,語氣堅定的告訴他。
但他那時候不相信,以為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撒謊。
但這幾天看來,那天他說的話不像假的。
可他媽媽已經死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又做給誰看。
陸延心裡一片漠然,把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聲不吭的轉身想回房間。
「站住。」
大抵是喝了太多的酒,又沒人說話,陸森的聲音變得粗啞。
「你又去醫院了?」
陸延背對著他面無表情的回道:「是。」
陸森踢了一下腳下的空酒瓶,冷聲道:「你媽媽說得對,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但明天開始你就去不了醫院了。」
「是去不了。」
陸森森冷地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搖搖晃晃地靠近他。
「她今天出院了,以後我可以去她家找她。」
「今天開始你哪也去不了。」陸森猛地朝陸延撲了上去,雙手死死地掐上陸延的脖子。
「你媽媽說她很想你。」
「你去陪陪她好不好。」
「你是她兒子應該成全她的對不對。」
「她到死都想拉上你,你為什麼不成全她。」
「為什麼!」
「你知道她現在在下面有多害怕,有多孤獨嗎?」
「你知不知道?!」
「你先走一步。」
「我很快就會來找你們。」
陸延的力量如何抵得過陸森的,他被陸森壓在身下只能無助地用手試圖掰開掐在脖子上的手,用腳把他踢開,可惜他如同一座大山一樣,撼動不了他分毫。
他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大腦已經缺氧,意識越來越迷糊。
他很想說話,很想質問他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但他的喉嚨被死死掐住,他除了極度的痛苦就是窒息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是他兒子嗎?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媽媽也是……
為什麼一個個都想要他的命,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們就開心了。
陸延逐漸放棄了掙扎……